驾驶着飞舟走了一趟戴月郡城,白小豆自个儿带着那枚玉简,去了按察使所在的府邸,亮出了她的琉璃公主身份,这才把玉简交到了按察使手中。
白小豆从来不排斥自己的公主身份,因为那是太上皇老爷子封的。
只是,直到现在,白小豆还不知道她很喜欢的权爷爷,已经不在了。
琉璃公主是景炀太上皇收的干孙女儿,高车按察使可不敢怠慢,毕竟高车国是景炀王朝的属国。
只是这位按察使有些不解,景炀王朝这个等同于郡王的公主,为何不去平妖都护府?反而是来找了自己?
他恭恭敬敬抱拳,轻声问道:“长公主为何要帮高车这个忙?”
白小豆咧嘴一笑,“我喜欢那个可怜小姐姐啊!能帮忙自然要帮忙。”
那位按察使一脸狐疑,“可怜小姐姐?”
白小豆已经扭头往外走着,她笑着说道:“就是你们的女帝。”
白小豆已经走了,那位按察使脸上依旧疑惑不减。
我们陛下,可怜吗?如今人间,有几位女帝?
鲜有人知道,当初高车被叛军夺取,帕朵儿孤身一人,买了一张挂票到长安借兵之时,看了多少眼色。
刘景浊小口喝了一口酒,轻声道:“已经张榜布告了,这就是给足了机会,但有人依旧不信邪,便也只能杀鸡儆猴了。这里面可能有些人真是罪不至死,但有法在前的。”
等白小豆回去,刘景浊又取出一枚玉简,笑着说道:“与你拿去的玉简一模一样,这道玉简得拿去平妖都护府。”
白小豆一愣,问道:“师傅不相信那个按察使吗?”
龙丘棠溪原本在后山跟潭涂学酿酒,橘子酒。在发现有人登山之后,迅速传信顾衣珏跟陈文佳,三人前后落地青椋山下的门房处。
结果……被平妖都护派兵,把一镇妖民尽数收监处斩,唯有一对检举此事的狐妖母女活了下来,如今被赏了宅子,住在蚕丰郡城。
少年道士微微一笑,轻声道:“无事,不是来找刘景浊的,我来找龙丘姑娘。”
刘景浊接着说道:“话本上跟戏台上,总有一句念在初犯,可从轻发落。但事实上,初犯往往是重罚,因为要为法令立威,杀鸡儆猴。”
美道姑带着弟子于木屋外,少年道士则是在里面与张五味攀谈。
呦呵,读过书啊!
刘景浊笑道:“既定之事,谁也没法子,但怎么想,那不得看我们自己?我杀妖极多,妖族朋友也多啊!”
刘景浊摇摇头,“也不是,只是毕竟咱们是景炀人。”
白小豆翻了个白眼,嘟囔道:“天底下居然还有人是想读书的?”
如今居住此地的,是后来搬迁至此的妖民。
小时候每次上学,那都是煎熬啊!
刘景浊笑了笑,抬手按住白小豆的脑袋,轻声道:“江湖,跟朝廷是不一样的。天底下最没有人情味的地方,朝廷就占其一的,有道是法不容情。多年前景炀王朝有一桩案子,是有个新科进士,文采极好,家世有些差。中榜之后被人检举,说他为了攒够进京赶考的路费,在禁渔之时出海打鱼,有违景炀律例。国子监那帮二世祖倒没什么,但集贤院的学子个个义愤填膺,闹着要让朝廷免了他的进士出身,且不得再参与科举。老爹本想着这等小事,至于把人家辛辛苦苦得来的功名免去吗?我当时也这么想的。”
白小豆走回刘景浊蹲着的屋檐下,有些不理解,埋着头问道:“罪至死吗?”
刘景浊笑了笑,轻声道:“白小豆是有个爷爷,是一头白猿。姜柚有一只猫,也是妖精。一条红泥鳅,还是我青椋山一处堂口主事呢。我们炼气士,与凡人是有些看法是上的区别的,如你竺束这般心善的,自然可以交朋友。如那只地鼠一般的,自然人人可杀之。对于人族,也是一样,我杀妖不少,杀人,也不少的。人坏起来,妖魔鬼怪算什么?”
刘景浊抿了一口酒,淡然道:“话是这么说,道理也确实是这个道理,因为事实如此。但是,竺束啊,景炀拳头是大,可无论从前还是现在,我们有没有不分青红皂白,只因为我们拳头大就去主动欺负过你们?没有吧?换一种说法,倘若十几年前我没有反攻妖鬼十国的能力,受欺负的,会是谁?”
白小豆哭丧着脸,提起读书就犯怵啊!!
“师傅让我去,那我就只能去嘛!”
刘景浊叹息一声,开口道:“朝会之时,老爹本来是要赦免他的,结果有位御史说,既然为了赶考路费就可以无视朝廷法令,那日后若有为了赶考去偷去抢的呢?一概赦免吗?若开此先河,日后的景炀王朝,人人都有借口去逃脱律例制裁了。最后那位御史说了句,法不容情。”
这才走了一年多而已,怎么会这样?
竺束急得跟热锅上的蚂蚁似的,姜柚实在是看不下去,问道:“你就不能跟别人问问吗?”
这天夜里,飞舟离开蚕丰郡,继续往北,再去槐柳郡的一处地方之后,到槐柳郡城那座平妖都护府一趟,然后就转而往西北,去一趟积风山,这趟江湖路就可以结束了。
大真人?张五味愣了一愣,哪儿来的大真人??
一句用来缓和气氛的玩笑话,但竺束笑不出来。
竺束缓缓看向刘景浊,轻声问道:“若是在景炀王朝,有布告在前,也会如此?”
姜柚跟竺束也都围了过来,白小豆问道:“那结果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