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道身影落在济水中游处,原本是想与济渎龙神打声招呼,但想来想去还是算了。
上千年的邻居,二者之间没有闹翻,那就说明关系算不上差的。贸然现身又对顾氏一族的事情问来问去的,容易让那位济水龙神难做。
行走江湖嘛,不是非得撕破脸的事儿,就少让别人尴尬。
顾氏一族自认为是隐世家族,举家上下不参与朝政,也不扩张,只在济水附近活动。
济水三隐三现,百折入海,神秘莫测。
而顾氏一族所在之地,便是济水二次潜流地下的那片地方,过河水而不浑。
龙丘棠溪还在想之前那对母女,她实在是不敢相信,假若当娘的一直是这个样子,那毛阿雨长大之后,该当如何?
刘景浊轻轻拉起龙丘棠溪手臂,轻声道:“不怕他做个鸡蛋里挑骨头,凡事吹毛求疵的人,就怕他成为一个觉得黑是黑白是白的人,其中丁点儿杂色都不能掺和。”
即便是想做圣人,也不该是这种法子的。
龙丘棠溪摇摇头,“我不担心他最终成为一个什么样的人,我担心他的成长路上,总是阴云密布,我看着都喘不过气。”
龙丘棠溪撇撇嘴,“刘先生举完例子了,麻烦做个总结。”
近五月的天气,没到最热,但也不凉。此时已近黄昏,在河边洗衣裳的妇人蹲了一排。
顾衣珏那家伙如今就在顾氏祖地,一尊登楼修士,说实话,只要愿意,几剑就可以削平了顾氏。
龙丘棠溪冷冷看了某人一眼,没忍住抬手掐住他耳朵,使劲儿扭了一圈。
刘景浊轻声道:“别多想,他们要回长安,与左邻右舍难免要打交道的,与人打交道多了,心境会变的。”
又抿了一口酒,刘景浊沉声道:“有些事不是劝一劝,多管一次闲事就有用的。毛阿雨的娘亲太执拗,这些年来生怕遇到品行不好的人带坏了他的儿子,所以时时刻刻紧绷着心弦。等到她什么时候到了人多的地方,什么时候愿意敞开心扉了,那就会好。就行佟泠,她小时候见到张探郦那可是抄起板凳就要砸的,现在呢?一趟大雪山之后,居然主动去接纳了张探郦。”
其实明教之事,顾衣珏知道,因为山主曾经提起来过。
我还不都是为了你?
只是他也没想到,这么快中土就有了这邪门歪道。
龙丘棠溪松开手,板着脸说道:“死性不改!那咱们等着!!”
这不,如今隔壁掌柜四处骂那狗屁明教,白天还蹲在县衙要告状,可明使是个啥,当官的听也没听过啊!
夜里灰溜溜回来了,翻来覆去,死活睡不着。
天魂分身是在沇水下游,一个小镇之中。
天魂至此,已经半月有余,就住在一间客栈之中。
言谈之间,两人已经到了那条忽然出现的济水之畔。
刘景浊问道:“回去干什么?跟当娘的讲理,讲得通?劝毛阿雨??哪怕劝成了,他长大以后会不会觉得是自己不孝呢?”
刘景浊笑道:“人家可是正儿八经的小说家。”
龙丘棠溪敲了敲脑壳,叹息道:“你刘景浊以后安稳下来了,就去写一些随笔吧,论文笔,你比莫问春强。”
往北几百里,顾氏一家就隐于山中。
有了许多稀奇古怪的发现,他到现在还没来得及传信刘景浊呢。
顿了顿,刘景浊又说道:“其实我觉得,只要把某些事往好处去想,结局便也坏不到哪里去。我一直希望日后小豆子再遇见毛阿雨,白小豆会拿着一袋子钱,说要请他吃大餐。毛阿雨也会捏着一串葫芦,说你欠我一顿饭,这是应该的。”
龙丘棠溪冷声道:“那为什么破境神游之时,宁愿不要
刘景浊叹息道:“也不算没要,只是给自己留了一道难题。那把剑用于开辟我体内那方天地,所以于我而言,那就是先天地而生的剑。可能日后扣开天门,那把剑就能拿出来了。”
他住的客栈是一对夫妇经营的,男子的娘亲也信了所谓明教,一天天魔怔了一般。前些天把养了一年多的肥猪卖了,得了三两银子,是儿媳妇帮她卖的。时候客栈老板娘让大儿子把钱拿给他奶奶去,结果那老太婆非说大孙子没把钱给她,可把十五六的小胖子委屈坏了,哭了整整一宿。
毛阿雨不一样,他的城墙,是站在身边,他一旦不听话,就会有如天河泄露而下之飞瀑一般的言语袭来。如,“我一把屎一把尿把你拉扯大,只求你好好读书。”又如“你连鸡都没有杀过,谁家的孩子能像你这样?我不就是想让你好好读书,日后做个大官,清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