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发髻半挽,一身湛蓝的长衫飘飘然,玉树临风,潇洒逸然。
他一开口便将四人的目光吸引过去。
泽毅眼睛瞬间发亮,不出意外他的救星来了。
他端着大家公子的做派,见了众人之后施施然行了一礼:“诸位大人见礼,学生临安花府,花一晌。”
竹里起身回了一礼:“花兄有礼,某乃扬州竹里。”
他身后跟着徐平和蕴钰,几个人一同上来,原本空旷的亭子瞬间热闹起来。
蕴钰也躬身行了一礼:“学生蕴钰,见过列位大人。”
竹里瞪大眼睛,“你怎也来了?”
蕴钰用折扇半挡脸和竹里咬耳朵:“我原本正在老花家吃饭,徐师爷找过来,说这边有好戏看,我就跟着过来吃瓜了。”
竹里:……
呵呵呵真不愧是他穿开裆裤一起长大的“好朋友”啊!
兄弟有难,你吃瓜是吧!
竹里拉着蕴钰坐到了另一边的廊凳,离慕念远了些。
泽毅便拉着花一晌坐到了慕念旁边。
暗暗与他使了个眼色,花一晌瞬间明白过来,表示自己保证不给泽毅丢脸。
慕念用余光瞥了一眼坐的离自己两米远正和蕴钰咬耳朵的竹里。
神祇般的面孔上喜怒难辨。
“你便是花一晌?”慕念问?
花一晌应了声是,随即同慕念聊了起来。
这边聊着,竹里抬头便看到这样一幅光景。
心里不觉有些奇怪的感觉,好像慕念可以和任何人都聊得很好,唯独在他面前说不上两句好话就要翻脸。
他若喜欢这花一晌,何不收了他做徒弟!
“里里,我瞧着你这慕老师和你那未婚夫长得有点像嘛。”蕴钰抚着下颌寻思。
竹里恶狠狠的剜了慕某人一眼:“都生了一张混蛋脸呗!”
蕴钰摇头:“啧啧,你是不是喜欢上他了?”
竹里:?
“兄弟,饭可以乱吃,话不可以乱说!”
“我才和你说他是你未婚夫,你便立刻寻他做了你老师。难道不是想借机以师生的名义培养夫夫的情义?”蕴钰揶揄。
他这次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蕴钰所想和他并无分别!但那也是原主和慕念之间的想法啊。
而他……
竹里正欲解释,就听那边花一晌喊了他的名字。
“竹兄这茶是‘四君子’中的竹叶、梅花、松针,加以雪水烹制,命名为岁寒三友。在下记得在陆羽的《茶经》中有记载过此茶。”
竹里笑了一下,夸赞道:“花兄真是博闻广记,确实如此。”
徐平见状,“莫非那陆羽也曾来过雪香云蔚亭?”
只因刚才竹里烹的一盏茶又被称为雪香,徐平这几句话明摆着是来拆台的。
可巧,花一晌就帮他拆了:“那自然是不会的,陆羽是距今四百年前的人物,这亭子建成也左不过二百余年。很难说是陆羽在此留下了雪香茶。”
竹里保持微笑,说得很好,下次不准再说了。
众人的目光都汇集到了竹里身上。
毕竟是他刚才说要带大家领略雪香云蔚之景状的。
蕴钰长叹一口气,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啊~小里里,这好戏所说的戏不会是你吧?”
竹里一记白眼翻过去,大冤种你才看出来啊!
他不急不慢,悠悠然开口说道:“首先澄清一点,刚才那雪香茶,云蔚曲是泽大人说的,我可什么都没说过。”
竹里眼尾上挑,上面有聊天记录证明!
“你!”泽毅气结。
徐平帮腔作势:“那你现在可以说说这雪香云蔚亭的来历了吗?”
竹里那双流光溢彩的桃花眸转了转。
可恶!
也不知这谁将这花一晌招来的,这不纯纯一祸害嘛!
面上却不动声色的说道:“约二百年前,金陵还是伍厌的封地,此人精通诗书词画,有一日他在金陵内河的一叶扁舟上小息,传闻做了一个梦,梦醒后便造了这座亭子,取名:雪香云蔚亭。”
话落,他转头看向花一晌:“花兄,博学多知想来也听过这个传闻吧。”
两人转眼一对,“略有耳闻。”
花一晌又怎会不知竹里在胡编乱造,这一目光对上了,这个故事就从单人创作变成了双人创作。
照理花一晌不该帮竹里,他是得了泽毅的赏识才能得这金科状元的身份。
可泽毅这人……
花一晌还是觉得长相貌美,笑容可盐可甜的竹里看起来更有前途!
“微幽兰之雪香兮,步踟蹰于云蔚。”花一晌摇着扇子轻吟,“我记得伍厌在后来的《芳草集》中写下过一首长诗,所记载的就是为何要造这座亭子的缘故。”
“花兄所说极是。”竹里笑着将话头接过来。
他不知道《洛神赋》在这个朝代的知名度如何,但花一晌愿意接他的话,帮他一起圆这个故事倒是有些意外。
他只需顺着把曹植遇洛神的典故换在伍厌此人身上,雪香云蔚亭的典故就编成了。
竹里编的那叫一个脸不红心不跳,毕竟伟大诗人苏轼曾说过:“所谓典故,编的人多了就成了典故。”
陆明仍那副浅笑着看他们说故事,泽毅和徐平两个人从花一晌接话那刻起脸色就彻底转黑。
竹里目光扫过全场,却和慕念撞了个四目相对。
彼时,慕念也正看着他,只是那眸子中有些感情是叫竹里看不懂的。
似乎有种深意。
到最后竹里淡淡撇开眸子。
方才他看花一晌也是这般目光!他既然赏识花一晌,那他便再做个顺水人情,将这老师的称谓也让给他便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