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短短的几十步路,她走得十分艰难,有些事,计划时觉着能做好,可事到临头,便又有这样那样的犹豫。
为了自己的自由,牺牲旁人,是否太自私了呢?
秋昙抬眼望向天幕,月亮躲进云翳里,只剩散落在银河里的星星闪烁着。她看见星星便想起自己的父亲,他名字里也有个星字,父亲曾告诫过她,人都是自私的,可做人有七分想着自己,也要有三分想着旁人。
她始终践行这一准则,夫人命她做些无关紧要的事,她从来照做,夫人命她给秦煜用不该用的药,她便暗地里违背她,她一开始不就想着不伤害秦煜么?如今怎么连这个原则也不顾了呢?
秋昙咬了咬牙,终于松开那小玉瓶,回身坚定地往西厢房走。
她在心里唾弃自己:你个没出息的,做坏人又坏得不干脆,活该你没自由!
然而,秋昙没做的事儿,却有另一个人在做。
秋昙为着不教秦煜发觉,还以鹿血酒做幌子,冬儿却是决然地背水一战,上回林妈妈带来了两个新人,令她知道自己若什么也不做,便只能出府,这辈子与二爷再无相见的机会,她舍不得他,只能用她自己也觉着恶心、觉着龌龊的手段,逼他纳她。
她去了茶水间,坐在炉子前烧热水,握蒲扇的手微微发着颤,她回头看,确定无人进门这才小心翼翼从袖子里掏出那瓶香露……
大约一刻钟后,冬儿用梅花朱漆小托盘,托着一壶茶走出茶水间,往秦煜屋里去。
在门口时恰迎面撞上从屋里出来的守诚,他见冬儿过来,微微瞪大了眼,伸手拦她道:“冬儿姐姐,你怎的过来了?”
“怎么,我不能进去伺候?”冬儿反问道。
“原先自然能进屋,可前几日二爷吩咐说不再用您伺候了,”守诚愈说声儿愈低下去。
冬儿脸色微变,咬了咬下唇道:“过几日我便要出府了,最后伺候二爷一回,难道他也不肯么?”
守诚无话可说了,立即挑起帘子请她进去。
冬儿大步跨进门,丢下句:“你去歇息吧,夜里听见他喊你也不必进来,自有我伺候呢。”
守诚不觉有他,应了声是,便退到左侧耳房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