迁墓事最后没成。
薛浮倒是柳先结了剩下报酬,神色冷淡地打他。而柳先自然也不会不眼色地去问为什么主顾突然改变主意,不迁墓了——只是受人钱财忠人之事,又询问了要不要薛慈少爷举行一个安魂引路仪式。毕竟薛慈年纪轻轻去世,算是早亡了。为他做法事积攒功德,也能让这位薛家少爷走安心一些。
柳先分明看见薛浮眼睫颤了颤,眼底是深触动,蕴着水光一般。
但半晌之后,薛浮是舒出了一气,说:“不必了。”
这段事告一段落,薛浮又完完整整回禀了父亲。
薛正景就当初听见薛浮要薛慈迁墓时反应差不多——开始也好,突然中断也好,都没兴趣多问一句。始终神色冷淡,就好似从未在意过这样琐事。
同以往一样。
薛慈前,他也是什么都不在意。
薛浮从不觉得这样父亲能有什么错,到底薛正景性情如此,他杀伐果断,人中少有温情时刻,来就是独居高位王者,又怎么能要求他有一副慈父心肠常人作态。但是看到薛正景始终无动于衷模样,薛浮是觉得心底有凝成霜寒意攀爬出来,冻结住五脏六腑。
他甚至想质问父亲:您薛慈死……就这么不在乎吗?
但薛浮没有立场问出。
他薛正景从来都是一样,一脉相承冷淡。
要说起来,现在才后悔他,甚至要虚伪一些。
薛浮站起身,没什么表情地告退了。
办公室门合上,室内重新恢复一片寂静。而薛浮走太急,自然没看到此时办公室内诡异一幕。
薛正景突然微起来。
薛正景不常——有也是冷、嗤,哪怕面他最为满意长子,有时候也只是露出一满意神色,吝啬于他意。但这时薛正景容温柔又亲,叫人如沐春风般,斯文温情得以往大相庭径。
他语气也是轻软,哄着心尖宝贝似,宠溺柔地说道:“不搬不搬,反正那处再窄冷,你也不回去,待在爸爸身边就好了。”
说着,薛正景伸出手,在胸前一寸空气上轻轻抚摸着——就好像有什么无形之物,轻轻靠在了他怀中一般。
哪怕薛正景眼里神色再温情,他抚摸着一个空荡荡“人”,这一幕也足够令人觉得怪异又惊骇了。
尤其是薛正景自顾自地“他”着话。
“马上处理好了。”薛正景似乎有些头疼,“批复完这些,爸爸就来陪你——”
又是安静片刻,薛正景才似无奈妥协般,将手上合同随意推到了一旁攒着。
“好吧。”薛正景答应道:“爸爸陪你看电影。”
他又起身,去旁边休息室里倒了一杯可乐,拿了些小零食,放在桌面上。
薛正景办公室里出现这些东西,实在违有些怪异。不过薛正景始终神色从容,嘱咐着身边那个“人”。
“今天只能再喝一杯。可乐这种糖水喝多了身体不好。”他教训完,电脑光屏也开始放映电影,是近年来碑大好一部父子亲情片。
微光映在薛正景脸上,勾勒出他英挺鼻梁。他微微侧着头,没看电影,而是始终注视着某一处,仿佛在用视线聚精会神地勾勒出一个人侧脸般。
就这么安静地看了两个小时。
电影放映结束了,响起煽情片尾曲。
薛正景关上电脑,又微道:“累了?也是,你该睡了。”
他微微俯身,唇瓣好似蜻蜓水般落下。
落在空气当中。
“晚安,阿慈。”
薛正景毫无所觉地说着,从唇齿间溢出温情满满。
薛正景似乎意识不到这种行为是“怪异”,也从来不会在旁人面前掩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