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常不是例朝的日子,朱翊镠用过早膳便去东暖阁。他已经习惯了在那里处理政务、接见朝臣。
今儿个刚一坐定,便见值守太监进来禀道:“万岁爷,首辅申先生求见。”
“宣。”
朱翊镠毫不犹豫,这一大早的,肯定是有急事儿才来求见。
转眼间,申时行便进来了。
“臣申时行参见陛下!”
“免礼。申先生一早求见,不知有何要事?”朱翊镠直截了当地问。
“陛下,真定府正闹大荒,知府钱永良奏请陛下即刻下旨放粮赈灾。”
“准。”朱翊镠脱口而出,继而又吩咐道,“以后这种事儿不必请旨,地方衙门可视事情轻重缓急自行定夺。”
“陛下,这恐怕”申时行支吾。
“怎么?”
“陛下,依朝廷惯例,开仓放粮赈灾的确要先请旨才行。”
“请旨一来一回,浪费时间,倘若灾情严重,不得死人吗?”
“”申时行不吭声。
“朕一直倡导以人为本的理念,就是要把人放在第一位。”
“臣明白。”申时行微微颔首,接着说道,“陛下,真定府闹大荒,开仓放粮赈灾只是一方面,另一方面还得需要朝廷给予一定的经济援助。”
“又要钱是不是?”朱翊镠敏感地道。
“是的,陛下。”
“需要多少?”最近一谈到“钱”,朱翊镠有点头疼。一个穿越的人居然为钱而发愁,说出去太特么丢人了。
“真定钱知府请求支援二十万两银。”
“灾情很严重吗?”
“是,很严重,受灾百姓都到了以树皮、地鼠为食的地步。”申时行回道。
“那就给。”朱翊镠道,“不过朕得警告,钱必须用到受灾百姓头上,倘若有人贪鄙这个钱,朕绝不轻饶!”
“臣明白,不过陛下,最近户部好像有点捉襟见肘,户部尚书张学颜已在臣面前诉过好几次苦。这二十万两,臣不知能不能立即拨下去。”
“”朱翊镠还真不敢拍胸膛保证张学颜能立即拨给真定府。
但既然闹大荒,百姓都已经到了啃树皮、吃地鼠的地步,那这个赈灾款无论如何也得给,还得马上。
朱翊镠正欲开口这样答复。
见陈炬进来了。
陈炬急促地禀道:“万岁爷,保定府知府宋纁被御史弹劾了。”
陈炬一边禀报,一边将手里的奏本递上去。因为他知道宋纁关系着保定府的改革,朱翊镠尤为关注。
“宋老因何事被御史弹劾?”朱翊镠还没接过奏本便开口问道。
陈炬回道:“启禀万岁爷,因为保定府有几个县正闹大荒,宋知府奔赴当地查看灾情。见受灾百姓以树皮、地鼠为食,感同身受,立即下令开仓赈灾。却有人劝他,应先奏请万岁爷,等待下旨后,官府才能开仓放粮,这是规矩,否则是要被问罪的。”
稍缓一口气,陈炬接着说:
“可宋知府认为,这样下来,老百姓都要饿死了,那时再开仓赈饥,又有何用?宋知府还说,假如万岁爷怪罪,责任由他一人承担。于是未请旨,便开仓放粮,解救当地百姓于水火之中。百姓是高兴了,然而宋知府此举却破坏了朝廷的规矩,所以被道御史弹劾。”
哦,朱翊镠明白了。
他也懒得看弹劾宋纁的奏疏。
陈炬已经说得很清楚。
但其实,陈炬与申时行说的,不是同一件事吗?
都是因为闹大荒百姓需要救援。
保定府与真定府本就接壤挨着。
只不过两位知府采取不同的处理方式,一个依照规矩办事请求支援,一个没有按规矩办事结果被御史弹劾了。
如果只是申时行或陈炬任何一个人汇报,朱翊镠也就迅速做出处理了。
可刚好因为同一件事,两位知府却采取不同的政务方式朱翊镠敏锐地感到这中间有章可做。
一念及此,朱翊镠当即下旨道:“申先生,看来受灾的不止真定府呀,还有保定府,兴许还有其它府,立即传朕口谕,灾情严重的地方马上开仓放粮,不得有误。”
“臣遵旨。”
“至于真定府请求的赈灾款,朕稍后再议,先开仓放粮救人要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