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德府舆情炸开了锅。
无论走到哪个大街小巷,都能听到各种绘声绘色的议论。
“喂,你们知道吗?归德府何知府因为贪污受贿被抓了。”
“何知府崇尚无为而治,不是号称官商通吃吗?怎会被抓呢?”
“抓他的人是北镇抚司里头的一个十三太保,而查他的人是钦差大臣,人家根本就不吃他那一套。”
“何知府如此滑溜的一个人,即便有贪污受贿的劣迹,按理说,也不容易抓到他的把柄呀。”
“还不是因为在归德府境发生了刺杀锦衣卫的案子,让皇帝爷龙颜大怒,皇帝爷想处置一个人还不容易?有几百种理由可以弄死你。”
“怪只怪这世道当官的都不干净,不摸则已,一摸屁股全特么是屎,自身不正,有什么办法?”
“尽管皇帝爷派了钦差大臣过来,接着又派了北镇抚司的太保,可对何知府都束手无策,你们可知何知府栽在谁的手上吗?打死你们都想不到。”
“听说丰汇源的孙老板被钦差大臣抓走,然后威逼利诱之下,孙老板将贿赂何知府的事全给抖出来了。”
“切,才不是那么简单呢。钦差大人为什么要抓孙老板,没有证据他会随便抓吗?是因为有人偷走了丰汇源的私人账簿,知道谁去偷的吗?就是咱归德府第一神偷鼓上蚤石飞。”
“石飞?他不是被抓了,还在大牢里关着吗?听说马上就要砍头了。难不成他越狱逃出去了?”
“正是,石飞越狱成功,然后偷走丰汇源的私人账簿,以致孙老板被钦差大臣抓走逼问,不得已全部招了。”
“哦,原来如此,只要石飞出手,肯定跑不了。石飞这小子可真有能耐,偷东西在行,居然还能越狱,越狱成功后还能将何知府扳倒。”
“你以为石飞真能成功越狱呢?咱听说是张通判故意放走的,然后指使他去偷丰汇源的账簿。”
“张通判不是何知府的心腹吗?跟屁虫似的,怎会反水害何知府呢?肯定是平时捞的油水太少了。”
“恐怕不会是那么简单,都是官场上的老油条,不知道自己吃肉得给下面的人汤喝的道理吗?”
“也是,倘若何知府真的亏待了张通判,就不会在千户所干起来,听说发疯似的咬掉张通判一只耳朵,可见何知府对张通判得有多恨。”
“这样一闹腾,你们知道最着急上火的是哪些人吗?”
“当然是当官儿的啊,人人自危。”
“不,最着急上火的是那些富商巨贾们,尤其贿赂过何知府的那些商贾。你们没有听说孙老板虽然被抓,但很快又被钦差大臣放回家了吗?”
“知道呀!”
“为什么知道吗?是因为孙老板答应钦差大臣做两件事。第一,将之前偷税漏税的税银全部补交给朝廷之外还要接受罚款,听说孙老板这次损失将近一百万两银子;第二,孙老板还牵头动员咱归德府的所有富商巨贾,也像他一样自查然后接受惩罚。”
“那其他商贾会听他的吗?”
“不听有什么办法?何知府被抓,你说万一扛不住,全给招了,怎么办?自查并接收惩罚之后,钦差大臣便既往不咎,还可以接着做买卖,可倘若不这么做而被查出来,那可就要蹲监,搞不好还要杀头,这账不是明摆着吗?”
“这钦差大人也真奇怪,到底是来查案还是来查税的啊?”
“这正是他的高明之处。他查案查不出一丝眉目,所以灵机一动先查税,将归德府的水搅浑了,让水里的乌龟王八啊、大鱼小鱼小虾米啊全都跳起来,然后他站在岸边好下手。”
“高!实在是高啊!如此一来,归德府的富商巨贾们全都坐不住了。自古以来,官商一体,他们坐不住,当官儿又有几个能坐得住?”
“这位钦差大人当然牛,他就是湖广巡抚王之垣的儿子,之前还只是一名主事,连跳三级直接升到侍郎,这在本朝绝对史无前例。相信以他的能耐,案子很快就会水落石出。”
“到底是什么人如此大胆,竟敢杀锦衣卫,在皇帝爷头上动土?”
“那还用问吗?商人只重利,杀人越货的事不会干,咱老百姓更不用说,还等着皇帝爷平分田地呢,感激皇帝爷都来不及。剩下不就是当官的吗?尤其是那些王公勋贵,皇帝爷要均田要剥夺他们的财富要切断对他们的供给,那些人心里不得恨死皇帝爷?”
“皇帝爷为了我们得罪那些豪强权势大户,我们应该帮皇帝爷。”
“怎么帮?咱这些人不给朝廷不给皇帝爷添乱,就是帮他的大忙。”
“咱可以帮钦差大人提供线索啊,哪些豪强权势大户,哪些富商巨贾,都做过哪些不得人心的事,咱多多少少都听说了一些,有些还是我们亲身经历,全都提供给钦差大人知,兴许会对破案有所帮助呢。”
终于有人这般提议。
对于王象乾而言,这将又是一个好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