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公公依言,萧扬欢进了内殿。
诚王站在龙案前,身形微微有些佝偻,似乎在哭,萧扬欢顺手从赵常的手中将茶托接了过来,让伺候的人都下去。
萧扬欢脚步轻移,进了书房温声道,“皇祖父该吃药了,方才福全还担心您上午便没用药,这会儿不该推辞!”
诚王闻声,抬手擦了擦袖子,退到一旁。
昌隆帝不发一言,倒是抬手将汤碗端了起来。
哐当一声巨响,上好的天青色青花瓷阔口汤碗连同那一碗熬得漆黑的汤药汁,砸在了龙案前的团花地毯上,沁透一大片。
萧扬欢闻声跪地,悲切道,“皇祖父息怒,太医交代过,您不能再动怒了!”
诚王附和道,“都是儿臣不好!”
昌隆帝怒喝道,“以你何干!”
外头伺候的宫人闻声,恨不能将脑袋缩回肚子里去,福全在外头问道,“皇上,陈大人在殿外求见!”
萧扬欢和诚王避嫌退出了书房,叔侄二人在殿外的廊下看着跪在广场上的宁王,已经帮他打伞的宫人。
“是你的吩咐?”
萧扬欢点点头,“皇子王爷,身娇肉贵,大雪天若是冻病了可就不好了!”
“只怕父皇见了会更生气!”诚王淡淡道。
萧扬欢道,“宁王叔毕竟也没拒绝不是。”
“宫人是启元殿的人,他只会以为是父皇的吩咐!”诚王道。
对啊,昌隆帝权柄尤重,启元殿的宫人是不会被随意指派的。本就犯了错,更加谨慎,宁王本人只怕是以为昌隆帝的吩咐,也不敢拒绝。
果然,在叔侄二人离开之后,昌隆帝对不知悔改的宁王再次发怒,吩咐大理寺卿陈大人将所涉人员一律归案。然后召见宁王,但见他衣裳整洁,面容倨傲,并未悔改之意,也导致昌隆帝彻底病倒在床。
宁王一案,牵扯到皇家私务和党争,不便公开守礼,倒是徐五姑娘被害一案,在徐家上下的运作下,彻底将杨家二房的狠毒彻底暴露在人前。
萧扬欢给昌隆帝念了陈大人送来的折子,道清楚其中原委,只觉得徐五姑娘似得冤枉,“皇祖父觉得如何处置?”
昌隆帝摆摆手,好半天才说出,“赐死!”
萧扬欢将折子交给福全,令他去传旨给门下省,自己将温好的汤药送到昌隆帝嘴边。
昌隆帝摆摆手,没多会儿便睡着了。
才出了寝殿,就见淑妃面色焦急的候在殿外,“赐死是所有人么?”
萧扬欢想了想,“至少杨夫人和杨二老爷是不能赦免,至于杨家上下,皇祖父倒是没有多言。娘娘安心,不会怪罪的!”
杨淑妃面色稍霁,“他犯下的错误自当由他们自己承担,那宁王呢?”
萧扬欢摇头,宁王最大的倚仗杨家二房已倒,郭家在徐家的打击下,已经溃不成军。宁王还有什么呢?
新年里,徐凝慧来了一次承欢宫,她面带笑容,脸色也红润许多,与她一道来的,还有吉安侯府的二公子宁冬弈。
不同几年前,宁冬弈身量见长,瞧着比萧扬欢告了不少,面容越发俊秀。
只是,他开口便道,“公主,我终于比你高了!”
萧扬欢没好气的给了一个冷脸,将他留在正殿吃点心,和徐凝慧进殿说话。
新年就这样过的寂静无声,出了正月,承欢宫上下出了孝期,换了喜色的衣裳。但并未给皇城增添几分喜色,昌隆帝陷入了长久的昏迷之中,朝中有人担忧着昌隆帝未立皇嗣,纷纷开始上折子请立太子了。
有了宁王之事,请奏宁王为太子的寥寥无几,反而请奏诚王的占了绝大多数。
昌隆帝让萧扬欢一封一封的念给他听,听了大半天之后,终于叹息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