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烁终于明白,之前皇帝为什么突然对自己说“朕老了”这样的话。
他还叫自己只管做好金吾郎,别管闲事。该赚钱的赚钱,该娶妻的娶妻,叫自己多把精力,放在这一类事情上面。
王烁突然感觉,有点寒心。
李林甫看谁不顺眼,就要弄死谁。皇帝明明知道李林甫是在嫉贤妒能的铲除异己,也不闻不问。
难道只有像个龟儿子一样的乖乖顺从于李林甫,才能在这京城的官场里生存下去?
难怪杨钊,会负气而去……
王烁现在,也想这么做。
“王将军。”虢国夫人说道,“难得圣人如此器重于你,你不要因为不相干的人和不相干的事,坏了自己的前程。”
王烁点了点头,站起身来拱了拱手,“夫人,我该走了。”
虢国夫人也起身相送,“我希望王将军,能帮我劝一劝杨钊。”
王烁呵呵一笑,我连自己都说服不了,怎么帮你去劝杨钊?
再说了,杨钊的动机和目的,都和我不同。
我当然知道,他是为了春草才来的骊山。你不肯把春草交给他,让他急速膨胀的野心受到了打压,因此才会生气。
能让杨钊消气的唯一法子,就是让他往上爬一爬。这件事情,我王烁可帮不上忙。
看到王烁没有答应,虢国夫人也没有勉强。
王烁走出了小楼,虢国夫人送到了门口。
“夫人请留步。王烁告辞。”
“看来,我也得下山一趟了。不然,有人可能会要犯错。”虢国夫人轻叹了一声,“王将军,可否等我片刻,我与你一同回长安?”
王烁抬头看了看天空,“天色将晚车驾难行,夫人还是明天再动身吧!王烁一人一骑,来去自如。”
“……也好。”虢国夫人施礼相送,“王将军好走。”
王烁骑上马,下山而去。
华清宫离长安倒是不太远,王烁的马儿脚力雄厚,没用多久就赶到了长安。
进城之后,天色已黑。
已经有金吾游徼,在大道上巡逻。
王烁却没有急于回家,也没有忙着赶回左街署。
他突然想起来,自己现在应该正在休假。
于是他牵着自己的马,走到了乐游原。
这里已经没有几个游人,但附近的胡姬酒肆,家家灯火通明,不时还能听到里面传出的琵琶乐曲与胡姬的歌声。
王烁走到那家“安归肆”前停下,熟悉的胡姬连忙迎上前来,“郎君这么快就去而复返?快请进吧!”
王烁微微一怔,这才想起,今天中午的时候,自己还在这里和杨钊一起喝酒。
这才过去了半天。
王烁却感觉,自己是去经历了一段曲折离奇的人生。
“姑娘,一瓮龙膏酒,菜品果子随你安排。重点,先给我准备一间房。”
“喏。郎君,快请!”
酒肆里已经有了七八名酒客,乐师在弹曲,胡姬在跳舞。王烁就在大堂里随便找了一处地方坐下。
等酒上来,王烁先敬了自己三杯。
上酒的胡姬忙道:“郎君一人独酌,何其苦闷。要不妾身来陪郎君小酌两杯,陪郎君说一说话,解一解闷?”
王烁淡淡微笑,“不必麻烦姑娘,请去招呼别的酒客。”
“喏。”胡姬很识趣的走了。
王烁又敬了自己三杯。
“胡姬,上海碗。”
“喏。”
古人诚不欺人,借酒浇愁愁更愁。
原本王烁想要灌醉自己,不让自己胡思乱想。不料这酒喝得越多,脑子里的思路反倒是越清晰了。
长安的官场,原来是这样的。
为了“国家无事”与“朝廷安稳”,谁都可以牺牲,道义可以不顾,法律也沦为公报私仇的武器。
但这个所谓的“国家无事”与“朝廷安稳”,全都系于李林甫一人之身。
李林甫就是轶序,李林甫就是政治。
这他妈的,是有多么荒谬!
难怪大唐盛世,会那么快的由盛转衰……
吨吨吨吨——
“胡姬,再来一瓮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