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关函谷的说法,远在世间众生诞生之前,有一种名为始族的生灵存活在这世间,甚至更确切来说,是他们创造了这个世间。但不知为何,始族在某一天完全消失殆尽,连他们所创造的文明与一切造物,都被抹灭而去,只残存极少数遗迹。
而其中一处遗迹,便是罗霄宗本山道场——玉皇顶。
关函谷当初了解到这件事的时候,第一件事便是询问重玄老祖,罗霄宗道法传承,是否从始族遗迹中领悟而来,但重玄老祖反驳了这个猜测。
重玄老祖认为,道法能成与否不在始族,就算始族真的留下传承,后人修行有成,也是后人自己的成就,缘法虽在,不因缘法而改易自我,勿因法自弃。
其实说是始族遗迹,但寻常人乃至罗霄宗弟子其实看不出来。因为始族造物并没有半分刻意人为。若以巧夺天工比喻世间匠人,那么始族造物便是真正的“天工”,一切浑然天成、道法自然。
重玄老祖当年执掌罗霄宗时,以金阙云宫感应到始族遗迹有如巨木根植大地,而玉皇顶有如玄黄洲之灵根,接天连地、通达阴阳、五气汇聚,罗霄宗弟子在此修行,能得莫大助益。
也就是因此,重玄老祖不仅感应到始族曾经的存在,也发现他们是通过玉皇顶“飞升”的。
“始族飞升了?”宫九素似乎也显露出一丝惊讶:“难道他们是全族飞升?可主人你刚刚不是说飞升得道乃虚无缥缈之说吗?”
“虚无缥缈,只是未有求证,大道迢迢、求索不止,我辈不该轻下定论。”关函谷自己也露出苦笑,说道:“先不说我们,就说回始族吧。”
始族的飞升在重玄老祖看来,绝对不是后世道门修士眼中的飞升成仙。或许始族也在进行着某种尝试,希望能让所有族人达到某种境界,超脱于尘世的牵累。但这个飞升的结果,恐怕并不如意。
“那些天外妖邪,就是始族吗?”宫九素猜测道。
“也许是,也许不是。”关函谷说道:“始族并不是你我认知中的任何一种生灵族类,世间没有他们留下的任何具体形态描述,就连始族此名也是通过其遗迹,所明悟到的一种称呼。我猜测,始族可能并没有固定的形态,更可能没有一个个独立的存在,如汪洋大海一般,周流不息、难分彼此。”
“但始族为何会变成那种模样?天外妖邪形态复杂多样,有的完全不像是玄黄洲生灵,有的则像是不同生灵拼合而成。”
“世道有变。”关函谷言道:“始族为何要举族飞升?若这片大地符合他们的生存环境,那他们自可繁衍下去,必然是因世道之变,让他们不得不另谋出路。而正法七真施法将始族引回,不代表始族就一定能够适应这个世界,无穷流变将他们的形态扭曲异化,变成了天外妖邪的模样……当然,这些纯属我的猜测,事实未必如我想象的一样。”
“但是听主人所言,让正法七真打开异空黑漩,将始族引回,是有幕后黑手谋划已久的阴谋,而且幕后黑手的势力渗透到玄黄洲方真道各处,连正法七真都受到影响,甚至让罗霄宗、青衡道分崩离析。难道幕后黑手与始族有关?”宫九素说道。
“不好说,我也不知道他与始族有何关联,还是图谋始族或是别的东西。”关函谷说道:“就好比合扬试图打造的合炼妖身,也许就是为了给没有具体形态的始族以存世躯壳。但这个举动到底是为了始族,还是有更深层次的阴谋?说实话,我到现在都没看出来。”
“主人,混元金身能够作为容纳始族的躯壳吗?”宫九素问。
关函谷低头望向在营寨中歇息的郭岱,说道:“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合扬以杜师兄的身份,肯定对郭岱的身体动过不少手脚。其实我现在也大概明白了,力士金甲能够与郭岱身体融合,变化为混元金身,不全然是世道变化的机缘巧合,而是郭岱原本的身体就有异样。只是与力士金甲的融合,抹去了这些线索,反而蒙蔽了我。既然如此,很多事情就能说通了。”
“忌天大神也是始族,对吗?”宫九素说道:“他似乎并无实际形体,需要修士以元神发动心念愿力去感应。而过去方真道似乎并没有这样一位鬼神。”
“这么说来,力士金甲还是要继续炼制了。”关函谷说道。
宫九素不解道:“忌天大神不是正好需要此物寄托吗?为何主人还要炼制?”
“此事我另有计较,你可别忘了,广阳湖走脱的可不止合扬。”
“那个自称冥煞的邪灵,难道也是始族?”
关函谷答道:“夏正曙早年受人资助行刺,最后逃遁道广阳湖隐居,在秘境滋养邪物,显然也是被利用的一员。但合扬的作为却是变相救了玉鸿公主一命,所以我觉得,合扬其实并不是直接受幕后黑手指示而行,他自己也有别的谋求……说实话,包括正法七真亦如是,若无自己求索与执着的一面,以他们的修为与心性,怎么可能会被区区诱惑驱使去围攻重玄老祖?”
“主人,我还有一事未解,以重玄老祖推演之功,怎么会对围攻之事没有半点预知?”宫九素问。
“能推演,自然也能扰乱天机。”关函谷言道:“而且当年之事,也是重玄老祖早年之约。前朝国姓宇文,七真之一的宇文九锡乃是前朝皇室修士,法力通天。当年正朔朝太祖起兵之际,重玄老祖特地去找宇文九锡下了一盘棋,对弈三年有余。局终之时,山外江山易姓,正朔定鼎,宇文氏放归凡流。
因此宇文九锡与重玄老祖相约,未来正朔朝若现江山不稳之时,也将邀老祖手谈一局,谁料此局非为正朔江山改易,而是始族重归之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