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师!”应小小想了一下,问道:“十年了,我都长大了,读了那么多的书,还考取了功名,中了秀才,可您为什么一点都没变老啊!还是这身打扮,还是这副相貌,你……你到底是不是人啊?”
“哈哈!”卜道捋着胡子大笑起来,“怎么?难道你看我像是一个怪物吗?”
“不是!”应小小摆了摆手,“千百年来,镇子里鲜有人外出,据说还多人都尝试着要走出去,但最终都绕了回来,渐渐地,就再也没有人做这个尝试了!”
“那是他们找错了路!”卜道用手指了指面前的山洞,“要想走出这个世界,这是唯一的出口!”
“可……可古籍上有很多记载,说这洞口里封印着恶魔!”
“那你是相信书上写的那些了?”
“也不是,子不语怪力乱神,但我考查了很多,却发现这些并非是空穴来风,比如那座佛塔,它遥遥指向这个洞口,就是一道封印!”
“信也好,不信也罢!”卜道取过水囊喝了几口,“很多东西我是教不了你的,需要你自己去悟!真亦假时假亦真,假亦真时真亦假,诸般道理皆是道理,诸般幻象永是幻象!小小,我来问你,读了那么多的书,这镇子里有多少人?有多少草?有多少木?有多少牲畜飞禽?”
“这……”应小小想了许久,答道:“根据官方的统计,这镇子里有百万之众,但其他的却没有记载!”
卜算子没有说话,只是摇了摇头。
“错了?”
“错了!”卜道说,“小小,还记得你学名的出处吗?”
“记得!”应小小点点头,“出自苏辙的《吕司空挽词三首》,老师,你为什么从挽词里摘出我的名字啊,学堂的老师和同窗都笑话我,说这名字虽然好听,但却有些丧气!”
“背颂一遍听听!”
“少年轻富贵,一意在诗书。共恨经纶晚,才收老病余。寡言知德胜,善应本中虚。卒相承平业,讴歌元佑初。将相家声近,勋名晚岁隆。给扶安旧德,赐府压群公。不见弥缝迹,空推翼戴功。山公旧多可,寒士泣清风。罢郡来清颍,微官忆宛丘。颓垣那可住,隐几若将休。复起民欣愿,全归天不留。世间反覆手,有德竟无忧。”
“寡言知德胜,善应本中虚!小小,有很多东西是无法从书本中获取真谛的,我之所以从挽词中摘取你的名字,就是让你知道‘应本’这二字的含义,不要如诗词说的那样,‘少年轻富贵,一意在诗书。共恨经纶晚,才收老病余’!挽词有何不可啊,无死无生,先生后死,即死即生!”
“无死无生,先生后死,即死即生!”应小小喃喃地念着这句话。
“回头看看,看看这村庄中到底有多少人,多少草,多少木,多少牲畜飞禽?”
应小小似有所悟地抬起头,却惊讶地发现原本还异常喧闹的山庄变得静寂一片,空荡荡的一片,云雾缥缈,山下的一切变得若有若无,似乎这偌大的一个世界里,只有自己和卜道两人而已。
“老师,这是……”
“一切本无象,庸人自扰之!你看得透,就能看到‘本’,看不透,就只能看到‘应’,应应本本,本本应应,全只在一念之间!”
“老师,我……我好像想起了什么,但一刹那间又都忘记了!”
“哈哈!小小,我要离开了,你自己来到这里,也需要自己离开!就像以前一样,我只能把你带到这里了!”卜道满意地点点头,伸手往洞口一指,“出去的路就在这里,里面凶险万分,我相信你能走出去,但用多久就看你自己了!”
应小小转身看了洞口一眼,等他再转过身时,却发现卜道已经不见了踪影。
山下喧闹声再起,又恢复了往日的景象,刚才的一切似乎全都是幻象,恍如梦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