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意外这番话会是从她的口中说出来,倚时寒敛起戏谑的神色,细细地打量了她一眼,“你这是突然顿悟了?”
在他的心里,步妍溪是一个对感情近乎优柔寡断的人。她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却不敢跳出循规蹈矩的囹圄,编织着可歌可泣的形象,却对真实的感情闭口不谈。
直到现在,她竟然会说出“如果我真的那么喜欢一个人,可却因为这样那样的理由顾虑蹉跎,到最后错过,或者在一起的时候已经老得没办法相爱了”这样的话,也不知道是受了什么刺激。
步妍溪抬起头,望着明丽澄碧的天空,侧对倚时寒的脸也瑰丽地熠熠发光,“其实有一段时间了,只是我想做一个有始有终的人,他却始终不肯理我。”
“你说明昱琰?”倚时寒不着痕迹地瞟了她身后一眼,神色自若地问道,“你前段时间那么着急地想找他,就是为了和他说清楚?”
“我想给他一个交代,也想给自己一个交代。”步妍溪看向他,“我总觉得是我辜负了他。”
“他不会想听这些的。”倚时寒面色复杂,“这大概也是他不愿意见你的原因吧。”
“也许吧。”
“你又何必非要把话说清楚,都是成年人了,对于感情大家都有默契,不爱了就淡化过去,学会疏远不行吗?”
“可是那样他的心里也有结。”步妍溪沉默了一会儿,“你也可以想成是我自私,想让自己心安吧。”
那边,王承熙的表情已经震惊得说不出话了,而倚时寒了然一笑,“那你后悔吗?当初和明昱琰在一起?”
“怎么会。”步妍溪坦率地说道,“我们当初是互相喜欢的啊。”
“我的意思是,如果晚一步,你和表哥就可以少走弯路,早点在一起了。”倚时寒循循善诱道。
没有意识到他此刻用的称谓是“表哥”,步妍溪认真地想了一下,很诚实地回答道,“其实我刚开始很怕看到他。”
“我表哥?”
“嗯。因为他每次找我都是警告我离你远点,就算后来误会解开了,我也很怕跟他独处,他对别人都很友好,独独对我冷淡得很,但是仔细想想,我每次失意的时候,好像都是他陪在我的身边。”
“他参与了我整个青春,后来慢慢就变成了我的青春。”步妍溪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这么说可能不太好,但如果不是遇到他,我可能一辈子都分不清喜欢和爱的区别。”
“所以你爱我表哥?”
倚时寒脸上的笑容有些奇怪,使得步妍溪迟疑了一下,“小时候我看着满天烟花,会觉得爱情有奇迹。但是从未有过那么一个感觉,就是看着那个人的时候,会觉得这辈子都离不开他了。”她小声说道,“我不知道别人对于爱的定义是什么,但对我来说,爱他好像是一种本能,有他在的地方无比安心。”
丝毫没有意识到这些话有多肉麻,步妍溪只是忽然就很想倾诉,而把心里话说出来之后,她忽然觉得轻松,好像长久缚于心上的某种焦灼压力奇迹般地消失了。
“太感人了。”倚时寒却一边示意她回头看,一边闷笑道,“我看某些人的表情,好像恨不得把你就地正法啊。”
“”
步妍溪顿时神色一僵,这时才察觉空气有些诡异,她不敢回头,却是用恨不得把他大卸八块的目光,气急败坏地瞪着倚时寒。
这个家伙,故意的吧!
太丢人了!
分明过了耳红心跳的年龄,这一刻,步妍溪却控制不住地脸颊发烫,下一秒,她毫不迟疑地拔腿就跑,连面对身后之人的勇气都没有。
倚时寒兴味地望了眼她的背影,朝容桑揶揄道,“你把人吓跑了。”
淡淡地瞥了眼他理直气壮的模样,容桑撇下眼,从容不迫地拂去衣角不存在的灰尘。
有那么一刹那,他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得偿或是如释重负,过往在眼前一一掠过,又终于尘埃落定。
“你不追?”见他一派的悠然自得,倚时寒又问道。
“不急。”容桑的脸上露出一丝真实的笑意,却是不紧不慢地说道,“等她心情平复,我再过去也不迟。”
“那得等多久?”
“五分钟。”容桑笃定地说着,拿出手机,就这么等着,“你们忙你们的事去吧。”
“啧,可怜的步妍溪啊。”倚时寒不由同情地感慨道,“注定要被你吃得死死的了。”
“这,这到底怎么回事?”终于,王承熙也从巨大的震惊里缓过了神,却是觉得整个世界好像都在眼前崩塌了,“你们谁跟我解释解释?到底谁才是步妍溪的男朋友啊?”
“走了走了,我慢慢告诉你。”倚时寒搭上他的肩膀,半促半拥地带着他往回走,只是走了几步,他转过头,望了眼安静等在樟树下的挺拔身影,唇角的笑意复杂难辨。
幸好他的心思全在步妍溪的身上。
幸好,他赌赢了。
步妍溪跑过马路转角,就靠在墙边惊魂未定地喘了口气。
她是想明白了没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