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楼上。
马天佑一脸血污,臂膀上插着长箭,尾簇被砍断,却带着稠乎乎的鲜血长在铠甲外,他往城下看了一眼,漫山遍野的高显兵,半点也不肯消停,却是又在组织人手,他背过身子,和士兵一样,靠着女垛就给坐了下去……一名将领跪倒在面前,告诉说:“这些高显兵,就不像是人生的。我只剩一百多人了。将军。援兵迟迟不来,我们撤吧,撤出去吧。”
马天佑喘了一口气。
疲倦像潮水一般袭来。
他轻声说:“也许别人不救,李盘总会上来的,除非他打不上来,若是他打不上来,我们怎么撤得下去?”
他喃喃地说:“也许很多人都在看着我们,等着我们战败弃城,如此一来,战败之责,全有我们背了呀。”
一群将领士卒围上来,对那些见死不救的兄弟部队破口大骂。
马天佑给他们摆了摆手,说:“我们不去管它。咱们都是备州人。乡人守乡土,何敢言退呀。我想同为大帅麾下,焦梦龙和王宗宪自不会与他们田氏,朱氏一样,他们是在防备着东夏呀,一旦上头派人去东夏稳住东夏人,他们定然不顾来援,诸位再坚守下去一二日,战事必有转机。”
正说着,高显军队上传来牛角,又一轮攻城开始了。
马天佑证明说:“你们看看。高显人这么着急攻城,说明什么?他们不累吗?不。他们怕援军到。”
援军?
援军在哪,霸县后方……田启民的大部分人马都上来了,李盘早就在。李盘处东,田启民的部分军队在西。
因为对北平原的角逐还未分胜负,朱氏之前占了上风,田启民的兵被动,补给差点断,被田启民发遣到各郡一部分,现在他们分别上来,田启民却在北平原。与他们对峙的高显人虽然只有三、五千人,野战起来,极难撼动。
李盘一直无法突破。
霸县的军情每一次送达,都让他颤抖一回。
马天佑上万人,却因为阵战过,溃散不少,再退守县城,实力已经锐减,此刻在高显的连番攻打之下,已无力支撑。
李盘从来也没想到,东夏人的手下败将却是如此难对付,几次督战,都翻越不了几千高显人所部军阵。
从个头上论,他们比种族众多的东夏人还显高大。
阵战时队列密集,长枪有序,箭法极准,因为骑战上的优势,对阵你又围裹不上他们。哪怕正占着上风,他们会以小股军队的潜伏、迂回和突袭,突然扎在某些位置,把你的优势给搅乱掉,然后迅猛反攻。
初来乍到,李盘正是需要功勋来稳固自己的时候,却偏偏被腊贝一个三千夫长挡住。他都不知道自己带了这么多兵,冲不破敌阵,会不会被笑话,身边又不乏劝他的人,他是一会儿焦躁,一会儿生出一个念头。不管怎么生念头,北平原和沿边的军队他指挥不了,就算指挥得了,他也不敢动,他给人一封书信,让人家来援,到时候东夏人趁虚而入,责任谁来负?当然,他的州军,不管人数,军力是最弱的,他评估兵力,最后得出结论,一旦高显打下霸县,他是抵挡不住高显人的兵锋。
最后……有人献计,不要再轻举妄动,一旦马天佑兵败,扒开无定河。
扒开无定河,阻挡高显军队?
虽然天气渐暖,无定河还结着冰,万一水刨出来淹下去,天一寒,田野上溢出的水全冻住了呢?
也许是天公保佑,天气越来越暖,气温上升,无定河面的冰都没了,夜晚也不再结冰。今日,霸县又冲破封锁,送出来消息,马天佑部所剩无几,马天佑与诸将士起誓,要与霸县共存亡。
到了这种田地,无须再等。
李盘下定决心,宣布说:“拔无定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