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没想到三天过后,东夏来使不认自己要刚给的东西了,一时他们还没反应过来,但是眼神,却像是压制不住的愤怒,光闪闪的。
铁跋真笑了,轻声说:“打完陈国,打本汗?那你来干什么?一声不吭,只管打就行了。”
赵意如坦然自若道:“我来。一来传达我王的话,告诉你们,只要敢帮着陈国与我东夏为敌,打完陈国,就打你们。二来是想知道,你们帮着一个即将败亡的国家,能得到什么?跟着我们打陈国才能分金银,分土地,分人头,与我们作战,不过是增加我们的难度和伤亡而已,到最后呢,镜花水月,什么也捞不着,还被打的头破血流。我们大王让我问问大汗,相比于陈国所送大汗的礼物,我们将拓跋山口送予陛下如何?偌大一个草原,可以放牧,可以追猎,可以南下与中原人交换你们所需要的铜铁,粮食,布匹,茶叶,乃至精盐,大汗觉得比着陈国给予的是多还是少?”
那个陈国来的雍服人调转头来,笑道:“我倒是想问贵国两个问题,有土扈特大汗在我们陈国这边,贵国是否能打赢?如果贵国输了,你们东夏的下野草原,我们也自会酬劳土扈特大汗?”
赵意如警惕了。
他觉察出这个人的犀利和平静,笑道:“我们必胜。大汗要是站到你们陈国一边,我们也会赢。刚才我就说了,无非是赢得艰难一点儿,伤亡大一点,你既然是陈国的使臣,这点你应该清楚,你们陷入我们包围的三十万人马,旦夕之间,就有可能烟消云散。大汗跟着一个必输的盟友走,除了给国内增加一些孤儿寡母,能得到什么?如果大汗跟着一个必胜的盟友走,那才分到战利品呢。”
那个雍服人一点也不生气,笑眯眯地说:“那我再问第二个问题,既然我们两国合起来也不是你东夏的对手。灭亡了我们陈国,你们还会把拓跋山口给大汗吗?”
赵意如愣了。
这个人太毒了。
按照赵意如的说法,两边加起来也打不过东夏,打完陈国,东夏不给土扈特大汗拓跋山口怎么办?
赵意如有点慌乱,他也没有时间来破解。
如果给他时间,他可以将靖康与陈国的大战阐明,但这一刻,他来不及了,他只好说:“我保证。”
那个雍服人哈哈大笑,说:“你保证,即便狄阿鸟自己站出来保证?大汗信吗?”
铁跋真也笑了,说:“土扈特人的实力就是保证,步六孤族长你也别激将。”他淡淡地说:“那些财物,还有传国玉玺。只要你们拿来,我就退兵。你回去告诉狄阿鸟,他会知道自己该怎么做。”
赵意如说:“既然如此。那我告辞,将此话原话说给我们大王。”
说完,他就向外走去。
铁跋真给一名将领一点,应该是让将领送他走。
然后,他摆摆手,示意大伙散掉。
步六孤玄央似乎还有话说,土扈特国师给他摇了摇头,自己则留下了。
等众人走后,铁跋真脸色顿时极为难看,一把将金杯摔了,咆哮说:“国师。一夜间,我们损失了几千土扈特人,本汗就站在河边看着,心头窝着一团火。”
那土扈特国师反问:“这样一个结果,大汗还犹豫吗?”他冷笑说:“早就劝诫过大王,大王却是想两边捡便宜。”
铁跋真道:“不是的。国师。汗国只有你坚持让我们和陈国结盟,昨夜已经证明,东夏不是那么好打的。国师到底是看上了陈国什么?”
国师笑道:“拓跋山口。”
铁跋真若有所思。
国师轻声说:“我们从东夏人手里拿不走,但是从陈国手里轻而易举。陈国?经此一战,元气大伤。我们需要它还存在,还活着。没有陈国,东夏就会独霸。我记得我父亲给大汗讲过雍人中朝三国鼎立的故事。我们现在跟东夏和谈,也许能得到暂时的利益,但是长远的利益呢?”
他又说:“东夏的触角已经伸到东部猛原。狄阿鸟有猛扎特人的血统,而且是完虎家族的嫡亲血统,相比于陈国,他会成为我们土扈特人最大的威胁。”
铁跋真冷冷地说:“他伸向猛原的手,我会给他剁掉。之所以对他客气,那是因为我们的衣食都来自东夏。我怕他断了贸易。”
国师说:“贸易权是打出来的,以前我们不打,因为不是时候,现在我们打,威胁到他的命,打赢了,说什么就是什么,何愁贸易权?”
他又说:“东夏是草原之敌,狄阿鸟就是一条虎狼,只是他刚刚崛起,我们听闻得少一些而已。拓跋巍巍已经老了,他会死,他死了,他的子孙并不容易超过他,他国内八大柱国都是一代豪杰,他的儿子们能驱使得动吗?但是狄阿鸟不一样,他年轻,他如日中天,他还能开拓疆土。细观他每一步,走的都有名堂,他北上东部猛原,说不定就是要冲我们土扈特人下手,迟早都要与他打,晚打不如早打。他现在东夏才立国五年,实力还不雄厚,而我们身边又站着几十万军队的陈国,为何现在不与他打?”
国师说:“夜里的战事我也看到了,我们土扈特人伤亡很大,但是大王别忘了,我们没有渡河作战过,我们的人武器没他们好,他们几乎每人都披了甲,当时他们有马,我们的马没有运送上去,黑夜里,上去的人又一片混乱。这是我们渡河花费的代价,但是打下去呢,我们英勇善战的土扈特人未必打不过东夏。”
铁跋真点头说:“我也是这么认为的,只是认为打东夏,伤亡太大。”他又说:“既然是这样,国师刚才拦住我就好了。”
国师摇了摇头说:“为什么拦你?麻痹东夏人也好,这一次希望大汗能够下定决心,不要再贪图便宜,否则他吃下了陈国,我们就是敲诈他都敲诈不着了,大汗就配合陈国人,按他们给我们的打法打吧。毕竟他们一直和东夏作战,知道哪里该打,哪里不该打。”
铁跋真点了点头,反问:“包兰?”
国师强调说:“包兰,不是因为陈国自己觉得不好打,留给我们,而是他们打不着。包兰是东夏的后方,也许粮食和军械都在那儿,为何不打?”他笑道:“大王担心将来陈国不管不顾,东夏劫我们的后路,那我们就分出八万兵力去打,这剩下作借口佐攻打灵武……反正我们一走,陈国就会把大量的兵力填上来。”
铁跋真说:“留两三万人在后路,又要兼顾老弱,兵力太少,陈国,东夏都能掐断我们的退路,那就留一半。至于陈国敢不敢再填人打灵武,则看他们的胆量了,反正这些人我们不会全部用作进攻灵武,他们的大汗若来,我们就出两万人帮助他们,其它的就说我们在等他们的粮食兵器。”
他下定了决心,沉沉地说:“国师。也应该多亏这一战,不是这一战,你再怎么说,我都难以醒过来,现在他东夏看样子财货也不想给了,就知道他狄阿鸟儿马子一样的性格。没想到一直在小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