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士兵面前,他咬一咬牙,一样脖子,敲了铜锣一下,再一仰脖子,扬天大喊:“各位百姓。都出来吧。我们东夏兵是秋毫无犯的王者之师。是来解救你们的。现在,陈国的军队已经被我们打跑……”
喊到这里,他卡了,没好气地问那文士:“还有啥词儿,后面忘了。”
文士又说:“我们希望你们能够安静地生活,在你们没有自愿前,不让你们出丁,不让你们摊粮……”
博骨律太岁觉得好玩,差点忘走了。
直到石敬中拉他一把,他才回味无穷道:“这东夏国人还怪有意思的,安民有这样喊的吗。”
石敬中压低声音说:“你说怎么喊?”
博骨律太岁说:“我记得陈国的。大陈皇帝令,赖皇天厚恩,赐我灵武,必选司牧,敬德爱民,厚待尔等。”
石敬中叹息说:“可有几个百姓能听得懂呢。百姓只关心官府抓不抓人,搜不搜粮食,抢不抢妇女,杀不杀人。”
他往前走着,迈着脚步说:“榜文里还说,占地众多的家族,如果没有合理的举证,土地是要搜走分给百姓的。能够举出合理证据,但占地过多、奴户过多的,东夏要用缴获千户的钱财赎买,各家各族若有瞒报,造假,隐匿,就要获罪,如果这个也要当真,我是想着回家怎么给家长说。唉。虽然侵犯到我们的利益,但我还是忍不住觉得东夏王……是位了不起的人物。”
正说着,一支马队风风火火地驰到跟前。
俩人忍不住揉了揉眼睛,为首的竟然是个十来岁的少年。
他脆脆地喊着“驾”,敲着马臀,掖马似箭,头上扎的一头小辫子飞舞得极为好看。两人是要让路的。别说他十来岁,他一岁,背后跟着骑士,又是东夏人,他俩也得赶紧让路。
不料他俩让到路边,少年却一拽马缰,任骏马似怒高嘶,两蹄举高。
他俩都吓了一跳。
那少年使劲与马相斗,最后略一回旋,转了回来,二人怕少年不讲道理,找他们茬,心都提到嗓子眼了。
那少年却持了马鞭问:“你们是当地人么?”
身后一个高大纹身,结着壶盖辫的将领也赶着战马,掖着弯刀,站到那少年旁边,石敬中连忙往地上趴,博骨律太岁也小心翼翼地说:“没错。灵武县人氏。”
又上来一名骑士,穿着东夏制式盔甲,一脸严峻,那少年一下跳下马,扭头笑了笑,往他俩跟前走去。
要知道,这样的贵族少年最不好打交道,倘若是大人,即便他能随手杀你,但他有理智,没有过错,他总是克制一下。
游牧贵族家的十来岁孩子却不然,平时欺负人欺负惯了,有的时候,杀个人有可能就是练练胆。
两人正要求饶。
那少年微笑说:“你们是就对啦。我叫李虎。虽然年龄小,却是高显国来援的大将。你们二人不要害怕。我们东夏是有律法的,不会无故伤害你们。何况我还是个小孩,更不会的。我是想告诉你们,我的兵马中有人不规矩,去抢掠民户,被我抓住了,将他们抓了起来,正要治罪。我想让二位帮我邀请一下你们县的百姓到场,让他们看看抢他们东西的士兵是什么下场。”
博骨律太岁就是个欠揍的家伙,即便一阵心惊肉跳,还是忍不住抓对方语病:“你说是高显国的大将,怎么又我们东夏呢?
少年一拧眉,张着嘴巴愣住了。
石敬中都替他喝骂博骨律太岁:“大胆。小公子说快嘴了,你也抓语病吗?”
少年却绞尽脑汁,纠正说:“没事儿。就是说快嘴了。哦。也不是,我是高显国来的大将,但是我在东夏呀。为什么不可以说我们东夏?我们两国原本就是一国。”
这么一说,倒是暴露他终究是个少年人。
他确实就是嗒嗒儿虎,高显**纪差,尽管是在东夏这儿,有所收敛,还是有人干了劫掠的事儿。
嗒嗒儿虎就让迷眼瘦斑豹把他们抓起来,大伙谁也不买账。
确实,他们还不知道嗒嗒儿虎的身份,都觉得龙琉姝殿下的养子而已,因为猎到了熊,受到奖励,被兑现了一个荒唐的诺言,也许将来说失宠就失宠,怎么真当他一个八、九岁大的孩子是领兵大将呢?何况是抓拿自己人,去给东夏人请罪,大伙都是西一句东一句,有的瞪着两只凶狠的眼,说吓唬的话,希望能吓住嗒嗒儿虎,让他别把自己当成一回事儿。
但是让他们意外了,嗒嗒儿虎在阿爸身边,多凶狠的猛将没有见过,丝毫不畏惧他们的逼宫,反倒试图劝服他们。
狄黑虎去的时候,整个就是小儿童大战群番汉。
不知道迷眼瘦斑豹不是倾向于嗒嗒儿虎,他一个小孩会不会被强兵悍将捶一顿。
狄黑虎差点兵器抽出来,保护他杀出去。
嗒嗒儿虎却急中生智,来了一句:“你们看。东夏王派的人来了吧。你们不听我的,等着东夏王把我和迷眼瘦斑豹抓走吧。到时候你们三千人,人家东夏几十万人,能怎么样?就算回了高显,我阿妈也怪罪你们挑起两国战争,依她的脾气,一定会把你们全部处死,尸体钉在木羊上。”
就这样,在嗒嗒儿虎的坚持下,众人把几个抢掠的士兵给捆了,还晓谕三军,再有奸淫掳掠杀人者,一律杀头。
办完这些,他才叫上迷眼瘦斑豹,跟着一身冷汗的狄黑虎去狄阿鸟那儿吃午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