狱中正如县官所言,满是草,只不过不是活的,而是枯死的,高高低低堆了不少,全是稻草,扎堆得放着。
老鼠窸窸窣窣的从这个草堆,蹿到那个草堆,就连蟑螂也出来凑热闹。耗子、蟑螂、壁虎,在黑暗里爬来爬去,尽管它们不咬人,却也能惹得人起一身鸡皮疙瘩。
这哪里是牢房,分明就是柴房。若是有人故意纵火,只怕他是插翅难飞,有来无回。
铁窗离地,仅仅只有一人之高,他只需要抬手,就能够得着,他只需要微微用力,铁窗就能被他取下来,而后他也只需要轻身一越,便能离开这个又脏又臭的牢房。然而,他没有走。
取下酒葫芦,才刚灌下一口酒,就有人走了进来,开锁,将他押了出去。
白落裳一路困惑,难道还要夜审?直到看见那个糊涂的县官,他心中的疑惑更盛,难道真的被他猜中了,这县官当真是要夜审?
县官坐在签押房里,一边翻着案卷,一边不动声色的瞥了眼白落裳,慢悠悠的问道:“犯人可愿意招供了?”
白落裳暗暗叹气,果然被他猜中了,而他也实在不愿意在继续这儿话题。
县官的耐心显然比白天更好,他见白落裳不肯回答,只是挑着眉毛,头也不抬的说道:“本官问话,你为何不答?”
白落裳苦笑:“回大人,草民觉得这个话白天我已经回答过很多回了。”
县官看了他一眼,道:“白天是白天,现在是现在,本官现在问你,你就要现在回答。”
白落裳稍稍拜了一礼,淡然道:“回大人,草民冤枉。”
县官哼了一声,“本官不想听你喊冤,本官只看证据。”
既然不想听,为何要问?就算再问一百次,白落裳认为自己的回答也只会是继续重复一百次。
无奈的搓了搓手,白落裳反驳道:“大人也没有证据证明草民杀了人。”
县官用手指轻轻敲着案卷,缓缓道:“本官有证人。”
“谁是证人?”白落裳问道。
“玉笙楼老鸨,本官的李护卫和那些一同前去玉笙楼的衙役。”县官道。
“请问大人,你所谓的证人可有亲眼目睹草民行凶?”白落裳问。
“你又能让他们为你作证,证明不是你行的凶?”县官反问。
确实是不行,也办不到。
白落裳笑了笑,道:“那就得看大人如何审判了。”
县官也笑了下,道:“我可以给你一个请讼师的机会。”
没理由的,白落裳忽然想起白天里,这位县官大人就很不讲理的收了两个人的钧金,再想想自己日益缩水的钱袋子,叹道:“草民没有银子,讼师恐怕是请不起了。”
县官道:“请讼师不需要许多银子,只要五十两就能请最好的讼师。”
白落裳暗暗摸了摸酒葫芦,摇头道:“草民连一两都没有。”
“你以为本官是傻子吗?”
“草民不敢,大人智慧过人,谁敢不敬?”
“你以为本官是瞎子吗?”
“草民不敢,大人明察秋毫,谁敢欺瞒?”
“不错,本官明察秋毫,但凡有一个人从本官眼前一过,本官就能看得出来他心里在打着什么注意。“县官哼哼道,“你去玉笙楼随随便便喝几杯花酒都是十两,怎么现在用来救自己反倒连一两银子都没有了?你要说你没银子,本官是一万个不相信的。”
白落裳摸了摸鼻子,心想,若是他再多说一句,这县官会不会再定他一个欺瞒之罪。
县官道:“喝不醉,你可知,一旦进入我这衙门的牢房,就必须进行劳动。若你能改过自新,三年后自会释放。”
白落裳好笑:“大人,草民还未被判刑吧。”
县官哼哼笑了两声,“那你是死不承认,藐视本官威严。本官要是不给你口粮,不出三天,你必定从实招来。”
白落裳张大嘴巴,惊讶道:“大人,你这是言行逼供。”
县官也不否认,“看来本官不对你严刑拷打,你是决计不会认罪的。”
白落裳重复道:“大人,这是屈打成招。”
县官放下案卷,又拿过一本书,随手翻了翻,道:“你的口音听起来并非本地人,你从何而来?”
白落裳心里打了一声鼓,小心地看了看县官的脸色,有些吃不准他的用意。也暗自佩服县官的耳力,他自认为自己的口音与本地人并没有很明显的差异,但这个人却听后出来了。
或许,对方只是在诈他的话?
县官皱了皱眉:“为何不答话?”
白落裳回道:“回大人,草民祖籍湘州。”
县官道:“你是迁竹国的人?”
白落裳点点头。
县官又问:“那你来我南夏所为何事?”
白落裳沉默了一下,回道:“访友。”
县官问:“林岸微?”
白落裳又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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