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道士手中的银丝,随着上官蕊的身影,在空中划出一条弯弯的弧度。
上官芯剑气护身,跃然而起,手中的剑,光影如芒,气贯长虹,再落下时,已停在老道士身后十步开外的地方。
映日而起,又映日而落,在落日留下的最后一点余晖中,上官芯的剑划破了老道士的左臂。
一剑划过,鲜血溅出。
道袍是白的,血是红的。
伤口很深,却不痛,因为剑比痛感更快。
上官蕊的剑法快,老道士的决心更快。他几乎是想也不想,牙齿一咬,右手勾住一根银丝圈住左臂,用力一拉,硬生生将自己的整条臂膀割断。
手臂被丝线割断,他的手指却只是被割破。他的手掌,似乎比他的手臂还要坚硬,然而最硬的,还是他的心肠。他狠心割断自己的一条臂膀,因为他已不能不这么做。
手臂虽然被割断,断臂上创口却没有血流出。
整条手臂的血已经凝固,如果他不隔断自己的臂膀,他整个人的血液就会凝聚。
他身上的血还没有凝固,所以他的左肩正在流血,血流不止。
血的颜色,染红了老道士的道袍。
剑光已消,上官蕊本该得意,但她的眉头却忽然皱了起来。
她垂下目光,看着自己身上那一件雪白的裙子,裙子上正一点点渗出血色的颜色,染成一朵朵娇艳的梅花。
老道士丢掉手中的引针的丝,那银色的丝已经染成了红色。
割掉自己的手臂,就保住了自己的性命,老道士却没有感到一丝庆幸,当然他也没有感到一丝痛苦和不甘,他的脸上忽然露出一种很奇异的表情,他用这么奇异的表情远远的看着上官蕊。
太阳已经完全落山。
悬崖上的风突然变得很大。
空气中的血从悬崖边,被簌簌的风吹进了密林,又从密林吹到了另一处悬崖。
“天黑了。”
赭绫指着天,不高兴的推了推白落裳,“你到底还要在这里发多久的呆?”
白落裳还是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痴痴的看着那条漆黑的笑道。
岳北川已经站了起来,“我要回去了。”
白落裳看向岳北川,好像听不懂他的话。
岳北川冷硬的脸已经苍白到没有一点人气,那双明亮的眼睛已染上无尽的寂寞,他正用那双寂寞的看见看着白落裳,淡淡的说道:“已经可以回去了。”
他的口气虽然很淡,但白落裳还是听出了他的痛苦,他已经被无边的寂寞吞噬。
明亮的月光,打在岳北川苍白的脸上,将脸上生硬的轮廓更明显地刻划出来。
他好像已经知道了答案,他已经等不到那人再回来,他要等的人永远也回不来。
白落裳突然垂下头,漆黑的影子遮住了他全部的神情。
岳北川最后看了白落裳一眼,就转身朝山下走去。浓浓的黑色,很快就将他整个人吞掉。
白落裳没有走,也没有说话。
赭绫忍不住又拉住了白落裳的手,她发现白落裳的手有些冷,可能是因为这山里晚上的风比较冷的缘故。
岳北川说的没有错,他们已经可以回去了。可是白落裳还不想走,所以赭绫只能选择和他一起留下来。
武嵬也一样没有走,他还以一种高高在上的姿态骑在马背上。他没有困,他的马也没有困,他就以一种姿势,在马背上坐了很长很长的时间。
邹凉已经走了,比岳北川还走的早,在太阳还未完全落山的时候,他就走了。还有那十多个草包一样的男人,也跟着邹凉的脚步下山去。
此时此刻,在这个冷风萧索的悬崖前,只剩下了三个人影。
白落裳在等谁?
当然是在等上官蕊,可是上官蕊没有回来。
武嵬又是再等谁?
当然是在等老道士,可是老道士也没有回来。
又这样等了很久很久,月亮从东边挂到了顶头,那条小道上仍然静悄悄的,不见一丝动静。
白落裳忽然叹了口气,然后他拉住赭绫转过身,正想迈步时,忽然发现从那条漆黑的小道上有一条模糊的人影缓缓地朝这边走来。
白落裳眯着眼睛,似乎想要看清楚来人。
武嵬也激动的差点从马背上跳下来。
但是,来人不是老道士,也不是上官蕊,而是第一富人上官陌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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