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天黑还有一段时间。
红蔷看着徐涧由紧张到放松、由防备到相信,笑意越来越大。
这里是小茶馆斜对面一所临街楼房的二楼,恰巧是红蔷的地盘。
徐涧提到有人在跟踪他。
红蔷故作玄虚,找了这个地方让徐涧守株待兔。
没想到,她还真的等到了意外的收获。
“看到了?那就是萧芜的人。”
二楼朝街的方向开了一扇窗,徐涧正躲在窗边、露出半个脑袋往外探看。
他听见小茶馆的方向传来的呼喝,也清楚看见那几个陌生人是冲着他来的。
他并不愚笨。
“你真的是乌雀的朋友。”徐涧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语气中已经不再带着疑问。
“我知道你和乌雀的身份,也知道你们和萧芜的纠纷。”红蔷为了让徐涧彻底放下戒心,直接说破了徐涧最想隐瞒的事,“我和徐执事,是友非敌。”
虽然她费了一番力气才让徐涧相信她,但她却庆幸乌雀先前并未对徐涧提起她的存在。
如此一来,她才能做一个值得信赖的朋友。
徐涧深深吸了一口气。他已经不再怀疑。
“还没有请教大名?”
他本以为这是一个简单又有分寸的问题,不料,被提问的人面上露出了明显的不悦。
“我的贱名不值一提。”红蔷不再向方才一样干脆利落,而言行举止变得优柔寡断,似乎正在积攒某种决心。
徐涧从来没有遇到这种情形,不知所措。
红蔷没有让局面变僵,主动说:“你年纪轻轻,就做了暗楼的执事,春风得意,哪能理解不得志的心酸?”
她松口吐了一点心声,不过,这心声却是从苏兴身上借来的。
徐涧愣了愣,转念觉得不对。
从对方找到他、转头就带他进入这处藏身地,他断定对方在橡城有些能耐。
而且,对方在小茶馆放出的豪言壮语也不像一个郁郁不得志的人敢说的。
想到这里,徐涧发出一声冷哼。
“你说,连萧芜都不敢和你抢人,这算什么心酸?该心酸的是萧芜才对。”
话音落下,徐涧却没有看见半点难堪出现在女人脸上。
红蔷对徐涧的反应十分满意。
她说:“萧芜到了这个年纪,能坐上执事之位,已经算是到头了。他跟徐执事根本不能相比。”
徐涧听后,不禁有些飘飘然。但他很快就意识到对方正在奉承他,因此冷静下来。
“你不必自谦。你既然是乌雀的朋友,今天又帮了我,我自然也把你当成朋友。既然如此,你总不能连你的姓名都瞒着我吧?我也不好称呼你。”
红蔷仍在摇头。
“乌雀执事要是听说,我在你面前自称是她的朋友,恐怕要怪罪我了。方才是在情急之下,我才口不择言。其实,我只是乌翎长老门下的散人,而且,为了方便我在橡城行事,我这个身份除了长老和乌雀执事、根本没人知道。希望徐执事心里知道就好,不要对别人提起。”
徐涧听到对方将他当成自己人来倾吐秘密,心里受到感动。
“我知道轻重。”他做出保证,为了让对方坦率直言,又说,“你觉得我年纪轻轻就做了执事,将来的成就肯定能超过萧芜,但事实却是,如果今天我没有遇到你,我已经落在萧芜手里、危在旦夕了。拿现在的我和从前的萧芜相比,或者拿将来的我和将来的萧芜相比,都是空泛无用的。只有拿现在的我和现在的萧芜相比,才有作用。”
他虽少不经事,却有自知之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