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莞尔一面蹲着,一面在裤子上擦干眼泪。
也是她这几天心思全在英语上,出门丢三落四不说,竟然又一次出门不带纸巾。
偏偏遇到这样这特殊的日子里,被时间、空间以及那首老歌勾起了过去的回忆。
然后,就引发了泪崩。
上一次这样怎么也止不住的时候,似乎都是十几年前了——就在父亲的葬礼上,她哭得几乎晕厥过去。
这一次倒不至于那么夸张,然而一时半会儿也没停下,于是一路走一路哭,还没东西能擦掉眼泪。
真像个傻x——还是特别傻的那种。
何莞尔一边骂着自己,一边继续在裤子上蹭着眼泪。
好脏——她又嫌弃起自己的牛仔裤来,面料也粗,硌得她脸生疼生疼的。
此时,她不合时宜地想起来曾经在她手里的两张手帕——柔软的质地,恰到好处的时机,帮她化解了两次尴尬,却死无全尸。
何莞尔一边咒骂,一边拧起眉头试着深呼吸,想要止住哭泣。
然而恍然间抬头,她却看到一张手帕递到了自己面前。
何莞尔怔了怔,对着面前的人,问:“你怎么会在这里?”
夜风里,何莞尔依旧保持着蹲的姿势,看着眼前胖乎乎的小姑娘。
小姑娘大概五六岁的年纪,看起来比缘缘高一点胖一点,脸粉白的,眼睛又圆又大,穿着一身粉红的衣裙,头发卷卷的披着肩上,头顶有个精致的蝴蝶结,活脱脱一个小公主。
她站在何莞尔面前,手里举着自己粉色小手帕,像个小大人一般地说:“姐姐,不哭了。”
何莞尔却摇头,不肯接过来,还说:“会脏。”
小姑娘固执地伸着手,坚决不肯收回。
几番较量下,何莞尔认了输,她接过手帕擦了擦泪,又被小姑娘目不转睛地盯着,于是再也哭不出来了。
小姑娘非常骄傲地挺了挺胸脯,小大人一般:“姐姐真勇敢。”
“你怎么在这里?妈妈呢?”何莞尔被夸了,啼笑皆非地问。
小姑娘只觉得眼前的姐姐好看极了,眸子亮晶晶,对何莞尔有问必答。
她回头指着十几米外的车:“爸爸妈妈带我去放烟花,路过看到姐姐在哭。妈妈让爸爸停车,让我下来和姐姐说,坏事都是纸老虎,纸怕水的,你哭一场它们就会被打湿,轻轻一撕就碎掉了。”
何莞尔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过去,视线还有些模糊,但也看清楚前方不到十米的地方停了辆卡宴,一男一女站在车旁,正看着她们的方向。
她看不清那对夫妻的面容,却看到他们对着她的方向,挥了挥手。
寒夜的冷峻瞬间远去,她心里竟有了些微的暖意。
何莞尔站起身,拍了拍小姑娘的脸蛋,说:“姐姐没事,你去看烟花吧,再不过江怕要来不及了”
小姑娘本就惦记着烟花,听她这样说忙不迭点头,不过家教很不错,再着急也要彬彬有礼地跟何莞尔道别。
何莞尔朝她挥了挥手,微笑:“谢谢你的手帕,还有,谢谢你的爸爸妈妈。”
小女孩姑娘蹦蹦跳跳地跑向父母,一家三口再度上了车,汽车渐渐远去。
午夜零点,隔岸的烟火腾空而起,半边天被映得透亮。
何莞尔依旧倚在江边上,捂着耳朵抬头,看着漫天绚烂的烟火,忍不住微笑。
素不相识的路人,也能为她的眼泪驻足。
这世界上能伤害她的东西固然很多,但美好的东西,也很多。
江风吹起她的长发,吹得她哭过的眼睛和被泪水浸润过的面颊有些微疼,但她依旧舍不得离开,一直到烟花结束。
却一直没看到,她身后十几米的地方,有个人一直凝望着她的背影,驻足不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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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两点,莫春山回了家。
二十九层冷冷清清的,除了开门的响动,再没有别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