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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相意下如何?!”
蒙仲迈前一步,实质性地威迫着薛公田文,这份胆魄,让在场所有赵国臣子无不刮目相看,甚至于,隐隐有倒抽冷气的声音响起。www.126shu.com
『这小子竟敢……他竟然敢……』
薛公田文的眼神变得凶恶起来,瞪着眼前这个与他争锋相对的少年,恨不得将其生吞活剥。
他活了三十几年,却还从未有人在他面前如此狂妄过。
然而蒙仲方才那一番杀气腾腾的话,或者说是宣告,却又仿佛一盆凉水,将他心中的那份怒紧紧抿着嘴唇不说话,蒙仲再次挤兑道。
见场上的局势变幻,蒙仲竟反过来逼迫薛公,殿内的赵臣们都感到十分惊奇,同时也从蒙仲那“得理不饶人”的态度中,察觉到了这名少年不好得罪,因此倒也没帮着田文——反正这件事本身就与在场大多数人无关,他们只需看个热闹即可。
此时最难受的,莫过于田文一方的人,尤其是田文、魏处、冯谖等人。
“薛公莫要冲动。”
魏处低声劝说着田文,同时用带有忌惮的目光看向蒙仲。
俗话说盛名之下无虚士,既然蒙仲麾下的那五百名信卫军,有能力夜袭数万齐军的营寨并且做到全身而退,这就证明这支军队确实是一支精锐,确确实实拥有着「魏武卒」级的实力。
单凭五百名一盘散沙的侠勇,与五百名“武卒”级的士卒战阵厮杀?这跟派人送死有什么区别?
想到这里,魏处笑着圆场道:“蒙司马莫要动怒,薛公的初衷只是想见识见识蒙司马的个人武力,顺便为在场的宾客增添几分兴致,并无恶意……”
蒙仲闻言看了一眼魏处,淡淡说道:“先生,您说这话您自己就不感到羞愧么?公道自在人心,在薛公出言挑衅之前,在下可曾对薛公有半点不恭?在蒙某并无得罪薛公的情况下,薛公出言挑衅,还纵容门下的侠勇几番羞辱在下与在下执掌的信卫军,然而您却说,薛公并无恶意?……先生袒护薛公之意,何其明显!请先生勿再复言,在下不想再跟先生说话。”
“……”
魏处本来就不是擅长辩论的人,在听完蒙仲这话后,一脸羞愧,无言以对。
见此,冯谖开口道:“蒙司马,然而你提出的‘赌斗’,未免也太不公平。……士卒本身就善于战阵,更何况你执掌的五百名信卫,乃是效仿魏国的武卒而训练,纵使一对一赌斗薛公门下的侠勇,亦未必逊色,更何况是以五百之数对此对阵?”
听闻此言,蒙仲轻哼一声,轻描淡写地说道:“那薛公就出一千人吧!……以千名侠勇,对阵我五百名信卫,这样先生可满意了?”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纵使是冯谖亦无言以对。
以一千名侠勇对阵五百名信卫军士卒,难道他还能舔着脸再说不公平?
“怎么说?”
蒙仲故意激将着牟肖那些侠勇。
看着蒙仲脸上的轻蔑之色,牟肖等侠勇满脸愤怒,纷纷怒斥。
“不必!”
“就以五百人对阵五百人!”
“你以为你能稳胜么?”
“薛公,就派我等上吧,我等定能将其杀得片甲不留!”
“薛公……”
“薛公……”
见此,蒙仲嘴角扬起几分不易觉察的笑容,转头又看向薛公田文,不怀好意地问道:“薛公,您觉得呢?”
『这帮蠢货……』
微微转头看了眼那些仍在叫嚷的侠勇们,曾经对这些侠勇很是器重的田文,首次对这些人心生怒气。
他必须得承认,这些侠勇真的只有匹夫之勇,被蒙仲那小子轻易就给激将了,以至于害得他此刻骑虎难下。
见此,冯谖看出了田文的为难,转头看向赵相肥义说道:“肥相……”
肥义当然看得出田文等人此刻骑虎难下,不得不说,他心中其实还隐隐有些畅快。
原因很简单,要知道齐国可是战败国,可是田文这个齐相,却仍然是一副“唯齐国独尊”的架势,仗着自己的身份,居然敢在王宫内公然针对蒙仲——虽说蒙仲年纪小,但也是他赵国的臣子啊!
更别说,肥义还指望着蒙仲日后继承他的衣钵,竭力辅佐赵王何。
自己看重的接班者,毫无理由地被田文针对,真当他肥义不会光,堂堂靖郭君之子,难道就只准他羞辱他人,却不允许他人奋起反抗?难道这就就是天下的道义么?”
“说得好!”
公子章不知何时已来到了人群外,闻言帮腔道:“既然羞辱了他人,就要做好反过来被人羞辱的准备!”
说着,他冷冷扫了一眼田文,心中很是解恨。
不得不说,昨日公子章当众邀请田文到他府上小住几日,然而田文在拒绝了他的情况下,却接受了安平君赵成的邀请,这无异于在大庭广众打公子章的脸。
公子章当然会将田文视为仇寇——若非田文身份尊贵,恐怕公子章早就派人将其大卸的伎俩?
『你以为我会赵雍会怕了你?别说你父田婴已死,就算他还活着,我亦不会容你在我赵国如此放肆!』
想到这里,赵主父笑着说道:“薛公的门客,为了维护其主的‘尊严’;而蒙仲,亦是为了自身与信卫军的‘尊严’,似这等男儿为了守护尊严的赌斗,我怎么能不解风情地阻止呢?……我儿怎么看待?”
赵王何看了一眼肥义,又看了一眼蒙仲,满脸微笑地说道:“主父所言句句在理,儿子亦如此认为。”
“……”赵主父看了一眼今日「过于乖巧顺从」的赵王何,眼眸中闪过几丝异色。
不过这会儿,没有人会去关注赵主父的神色,因为在赵主父与赵王何相继“默许”了此事之后,在场所有人都将目光再次投向了薛公田文,甚至于有不少,纯粹是一脸看好戏的反应。
此时田文才忽然发现,他已处于举目无援的境地。
为何会落到这种地步?
明明自己针对的,只是一个年仅十六七岁的小子而已啊……
为何这小子,竟有这般的人脉,竟使赵相肥义、安阳君赵章,甚至是赵王何与赵主父都暗中偏袒?
在深深吸了口气后,薛公田文目视着蒙仲咬牙说道:“好!田某应战!”
听闻此言,魏处、冯谖等几位门客对视一眼,暗自叹了口气。
于是当晚的宴席,最终不欢而散。
当然,这个不欢而散,指的只是田文一方的人,至于赵国的君臣这边,除了以安平君赵成与奉阳君李兑为首的“旧贵族派”对这件事态的演变感到惊愕与恼怒以外,其余大多都是都是当热闹看。
比如说阳文君赵豹这个老狐狸,从头到尾他谁也不帮,纯粹就是看热闹。
次日清晨,蒙仲、乐毅等人早早就召集了五百名信卫军士卒,将他们聚集到了属于信卫军的营寨。
大概辰时前后,薛公田文亦领着他近千名随从与门客,在城外聚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