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李泛的解释,刘秀哭笑不得,这个岑君然,还真会算计。
他不来要兵,如果是要兵,那需要向洛阳请旨,而是来换兵,用老弱病残,换走精壮之士,简直算计到了骨头渣子里。
岑彭这个人比较随性、淡泊,不太好名利,刘秀给他什么任务,他就去做什么事,如果他的行事作风能再积极一些的话,以岑彭的军事能力和聪明才智,其功绩应该不会在吴汉之下。
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性子,每个人的活法,岑彭就是这样的性子,若是换了性子,那也就不是岑彭了。
岑彭把南阳屯兵的精锐都换到南征军里,留在南阳屯兵中的兵卒,大多都是老弱残兵,可现在,正是刘秀需要兵马打仗的时候,这些老弱残兵能派上用场吗?
刘秀说道:“据朝廷所得的情报,最近,可能会有蜀军突入南阳,前来偷袭你部的大营!”
“啊?”
刘秀此话一出,李泛和众人校尉脸色同是一变,一个个又惊又骇地看着刘秀。
蜀军要来偷袭本方大营,这蜀军这么做有意义吗?
他们可不是作战部队,只是支屯田部队,说白了,就是搞后勤的,蜀军来打他们作甚?
刘秀环视众人一圈,解释道:“蜀军的目标,不是你们这三万老弱残兵,而是你们囤积的二十万石粮食!”
说着话,刘秀看向李泛,问道:“次元已经和他通过信了吧?”
在刘秀面前,李泛不敢有丝毫的隐瞒。
他点点头,欠身说道:“回禀陛下,大司空已给微臣传来书信,说是要调用二十万石粮食,送到弘农赈灾。”
要抽调走二十万石粮食,李泛想想都觉得肉疼,可李通是大司空,又是他的从兄,无论于公于私,他都得听李通的,现在连陛下都亲自来了,他更不敢抗旨不遵。
刘秀问道:“调走二十万石粮食后,军中之将士,会不会饿肚子?”
李泛摇头说道:“不会,即便调走二十万石粮食,军中余粮还接近有十万石,足够让全军将士吃到秋收的。”
刘秀感叹一声,说道:“这几年,次元在南阳屯田,做得是真好啊,竟然不显山不露水的能积攒下这许多的粮食。”
说着话,他看向李泛,说道:“你做得也不错,辅佐从兄,功不可没!”
李泛急忙向刘秀躬身施礼,神情激动地说道:“陛下盛赞,微臣愧不敢当。”
刘秀向他摆摆手,示意他不用客气,也不必紧张,他二人多少也算沾亲带故,李通是刘秀的妹夫,李泛是李通的堂弟,亲戚关系不算近,但也没多远。
“阿泛!”
“啊?
哎!微臣在!”
刘秀突然如此称呼自己,李泛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呆愣片刻才回神,连忙欠身答应一声。
刘秀问道:“倘若蜀军当真来袭,你可有取胜之把握?”
“这”李泛面红耳赤地低垂下头,过了半晌,他小声说道:“营中将士的情况,陛下也都有看到,如果敌军不超过三千,尚能一战,但若敌军数量超过三千,我军将士,实难取胜。”
麾下三万兵马,李泛使了好大的劲,也只敢承诺刘秀他能对付三千敌军,不是李泛不自信,也不是李泛无能,而是他麾下这三万老弱残兵,真的没什么战斗力可言。
听了李泛的话,刘秀垂下眼帘,陷入沉思。
他这次来南阳,本打算为蜀军做个套,蜀军不来也就罢了,蜀军若是来了,他便让这支蜀军有来无回。
可南阳这边的情况与他预想中的完全不同,屯兵是有三万之众,但却是只能种地,无法战斗的老弱残兵。
用这样的军队去和即将到来的蜀军精锐作战,的确是很困难。
他话锋一转,问道:“南征军可否调用?”
李泛先是愣了一下,而后连连摇头,正色说道:“陛下,南征军现在无法调动。”
“哦?”
“现公孙述麾下的翼江王田戎、大司徒任满、南郡太守程泛,率十余万大军向占巫、夷陵、夷道等地进发,大将军正率南征军全力应对来敌,估计,很难抽调出兵马到南阳作战。”
所谓的翼江王、大司徒、南郡太守,这都是成都朝廷封的官,不是洛阳朝廷这边的官。
听了李泛的话,刘秀面色凝重,喃喃说道:“这些战况,君然并没有上疏朝廷!”
李泛看眼刘秀,小声说道:“这些年,大将军驻守南郡,每一年都要与蜀军打数仗甚至是数十仗,要么是我方进攻,要么是敌方进攻,如此反复拉锯,所耗之钱粮、伤亡之将士,不计其数,大将军很少会向朝廷去求助,微臣记得大将军说过,朝廷有朝廷的困难,他能在南郡自己解决的事情,就尽量不去麻烦朝廷了。”
不要以为岑彭驻守南郡有多轻松,平心而论,岑彭是以一郡之力,在硬敌一国,在硬抗一个州益州,南郡这边的战事,就从来没有停止过。
今日可能是汉军突入蜀地,明日蜀军又可能突入南郡,你进我退,我进你退,如此反复拉锯,这些年下来,大大小小的战斗,已经数不清楚有多少场了。
在长年交战的情况下,南郡的局势应该很恶劣,千疮百孔才对,但实际的情况却恰恰相反,南郡人口有增无减,还开垦出大量的良田,南征军的屯田,以及南郡的粮产,竟然硬生生的支撑起了十万之众南征军,这都是岑彭的功劳。
在史书当中,对岑彭功绩的记录得并不多,但在排云台二十八将的时候,岑彭却能名列前茅,原因也就在这。
岑彭在南郡,完全扛住了公孙述的蜀军,让洛阳朝廷可以心无旁骛的去东征打刘永、张步、董宪等军阀割据,去西征打隗嚣、隗纯等陇西势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