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代人可能无法理解,那是因为没挨过饿。
饥饿能让人变得疯狂,能让人退化成野兽,能让人做出任何事,包括人吃人。
散朝之后,刘秀特意留下大司徒伏湛、大司空宋弘、右将军邓禹、左将军贾复这些心腹大臣。
刘秀带着四人,一同去到清凉殿。
君臣几人落座之后,张昆和洛幽端送上来茶水。
因为是在私下的场合,刘秀的坐姿也很随意,他一条腿盘着,一条腿弯着,胳膊肘拄在膝盖上,慢悠悠地喝着茶水。
他说道:“只要能假以时日,我军攻破冀城,生擒隗嚣,并非难事!”
汉阳之战打到现在,双方都是在咬牙硬挺着,汉军这边缺粮,隗嚣那边又何尝不缺粮,双方的粮草都已快要用尽,现在就看谁能坚持到最后。
他向宋弘伸出两根手指头,说道:“仲子宋弘字仲子,两个月,只要你能凑出两个月的粮草,送到汉阳,我军必破冀城!”
宋弘认真想了想,摇头苦笑,说道:“陛下,微臣别说两个月的粮草,即便是一个月的粮草,微臣现在都凑不出来啊!”
刘秀凝视宋弘片刻,轻轻叹口气。
这真是没办法,即便明知道己方大军再坚持两个月,就能把隗嚣熬得扛不住,但宋弘这边拿不出粮食,这谁都没辙。
他转头看向伏湛,问了一番这段时间的政务。
伏湛回答的支支吾吾,对于洛阳政务的了解程度,还不如尚书令侯霸,这让刘秀颇有些不满。
见刘秀目光黯下来,邓禹干咳了一声,向刘秀使个眼色,后者见状,深吸口气,隐忍未发。
他的目光又落到宋弘身上,嘴角扬起,面带笑意地说道:“有件事,我要与仲子商议。”
宋弘连忙欠身,问道:“陛下有何事?”
刘秀说道:“仲子身为太子太傅,这段时间,又要处理政务,又要教导太子,辛苦了。”
宋弘正色说道:“这是微臣应尽之责。”
刘秀笑了笑,话锋一转,问道:“对了,令弟宋嵩,可有许配亲事?”
宋弘一怔,这好端端的,陛下怎么把话题说到自己的弟弟身上了。
他摇头说道:“应该是还没有吧!”
刘秀抚掌而笑,说道:“那正好,我这倒是有一合适之人选,可配宋太守。”
宋弘下意识地问道:“陛下所说的合适人选是?”
“祭家的三小姐,祭蔓婉。”
刘秀乐呵呵地看着宋弘,问道:“仲子以为如何啊?”
宋弘愣了片刻才算回过神来,原来陛下是要给自己的弟弟许配亲事,而许配的对象,是祭遵的遗孤,三女蔓婉。
宋弘暗叹口气,心里多少有些不痛快。
陛下哪里都好,但就是热衷给人许配亲事。
以前陛下要把湖阳长公主许配给自己,现在又要把祭遵的遗孤许配给自己的弟弟,这真是令人头疼。
还没等宋弘说话,刘秀开始了老王卖瓜。
他笑吟吟地说道:“蔓婉乃忠烈之后,年轻貌美,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是远近闻名之才女,宋太守和蔓婉,实属郎才女貌,天作之合啊!”
倘若祭蔓婉真有陛下说的这么好,那陛下为何不收她入宫呢!当然了,这话宋弘只敢在心里想想,可不敢说出口。
他向刘秀欠了欠身,正色说道:“陛下,宋嵩之婚配,微臣做不了主。”
刘秀摆摆手,说道:“令尊已故,你长兄为父,仲子是宋太守的大哥,宋太守之婚事,仲子是可以敲定的嘛!”
宋弘说道:“陛下有所不知,对于婚配之事,微臣与宋嵩早有过商定,婚配之事,以他自己的心意为主,微臣不加以干涉。”
刘秀又不是傻子,恰恰相反,他可是人精中的人精,宋弘对于宋嵩和祭蔓婉之间的婚事推三阻四,显然是不愿意接受这门婚事。
说白了,第孙不在之后,他这位堂堂的大司空,已经看不上祭家了。
没想到,还真让圣通说着了,德行出众,以刚正不阿闻名于世的宋弘,现在也犯了狗眼看人低的毛病。
刘秀心里十分不痛快,但脸上没有丝毫的表露,随便打了个哈哈,便不再提及此事。
刘秀不提,宋弘更不会把话题主动往这件事上引,此事似乎就算是过去了。
又说会话,刘秀打了个呵欠,伏湛、宋弘见状,起身告辞。
刘秀也没有挽留,等他二人走后,邓禹和贾复站起身形,走到刘秀近前,双双跪坐下来。
刘秀问道:“仲华,大司徒是怎么回事?
为何许多政务,他都不甚了解?”
大司徒,相当于丞相,乃处理政务之首,对政务不了解,这说出去都让人觉得可笑。
邓禹向刘秀点点头,又笑了笑,说道:“陛下,有两方面的原因,其一,伏司徒年事已高,心力有限,许多事情,伏司徒确实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其二,朝中的许多事务,都在尚书台处理了,伏司徒不太愿插手尚书台的事务。”
听完邓禹的解释,刘秀沉默片刻,了然地点下头,幽幽说道:“没错,伏公的年纪的确太大了,以前,倒是我疏忽了。”
贾复看眼邓禹,得!仲华一句话,大司徒这个头衔,伏湛算是要戴到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