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场的众人面面相觑,谁都没有说话。大王这是糊涂了啊!王元送来书信,是请求大王,批准他去往成都求援,可大王的批准还未下,王元又哪敢私自离开冀城?
人们谁都没敢说话。还是金丹跨前一步,靠近隗嚣,小声说道:“大王,王将军现还在冀城!”
“他从成都回来了?”
“他……王将军还未去成都。”
“为何不去?”
“大王还未准他去成都!”
隗嚣昏花又无神的老眼,缓缓瞅向金丹,过了好一会,他方说道:“让他去吧!”说着话,他慢慢放下竹简,然后双手支撑着身体,作势要下床。
“大王,你这是……”
“刘秀不是要在城外见我吗?我即便不去见他,也得到城头上看一看。”一名侍从急忙把他搀扶起来,同时对周围的侍从说道:“快为大王更衣!”
在众多侍从的伺候下,隗嚣穿戴整齐,乘坐马车,去往东城城头。
自西城之战开始以来,隗嚣这还是第一次上城墙。隗嚣的出现,让城头上的守军们无不是欢呼雀跃,连呼大王。
隗嚣在侍从的搀扶下,边走上城墙,边向周围的陇军将士挥手。
走到城门楼这里,隗嚣手扶着箭垛,向外眺望,果然,看到城外有一队汉军,大概也就千人左右的样子,个个手持重盾,在这些汉兵当中,有几名骑马之人。
至于刘秀是不是在其中,现在的隗嚣已然看不清楚。
他观望了一会,佝偻着腰身,扫视左右,问道:“谁愿代孤出城,与刘秀相见?”
以他现在这样的身体状态,是不可能出城与刘秀见面的,话说回来,即便他身体没病,也不会出城去见刘秀,在隗嚣的心目当中,刘秀就是个阴险卑鄙的小人。
隗嚣问了一会,见一直无人答话,他面上泛起一层不自然的红晕,那是气得。
他正要再次发问,有一名中年人上前一步,向隗嚣拱手施礼,说道:“大王,微臣愿往。”
主动请缨的这名中年人,可不是泛泛之辈,他名叫郑兴,字少赣,任祭酒之职。
郑兴是当时乃至历史上,都是鼎鼎有名的学术大家,对《左传》最为精通,颇有建树,自成学派。
从东汉开始,学术界对《左传》的研究,基本上百分之八十以上,都是出自于郑兴这一派的。
郑兴和另一位大家贾逵,合称郑贾,他们的学术流派,史称郑贾之学,传芳百世。
隗嚣很早就归顺了刘秀,以汉臣自居,他又经营凉州这么多年,手底下确实聚集着一大批的人才。
作为学术大家的郑兴,在隗嚣手底下的大臣当中,都算不上最出彩的,可见隗嚣人才储备之雄厚。
见出来请缨的是郑兴,隗嚣脸色稍微缓和了一些,他意味深长地提醒道:“少赣,刘秀狡诈,阴险毒辣,你出城见他,切记要多加小心,万不可中了他的诡计。”
郑兴拱手说道:“微臣遵命。”
说起来,郑兴和王遵的关系也很好,但凡是和王遵关系好的人,那都是打心眼里愿意做汉臣的,郑兴也不例外。
可以说隗嚣这个人,精明了大半辈子,他干过的唯一的一件蠢事,就是投靠公孙述。
这使得隗嚣麾下一大批的大臣,与他离心离德,不然的话,以隗嚣手底下的人才储备,在刘秀的洛阳朝廷里,定然会大有所为。
郑兴出城,与刘秀相见。刘秀的周围,还有千余名汉军将士,而郑兴出城时,未带一兵一卒,就他自己一个人,骑着一匹马,与刘秀相见。
隗嚣不敢出城见自己,刘秀并不意外,得知前来相见的人是郑兴,刘秀倒是有些吃惊。
对于郑兴的名字,刘秀自然也不陌生,那可是学术大家,天下闻名的士大夫。
刘秀接见郑兴的时候,表现得非常客气,也给予了极高的礼遇。郑兴的心里本来就倾向于汉室,现在见到陛下对自己如此以礼相待,心中更是感动。
他向刘秀一躬到地,说道:“微臣仰慕陛下已久,今日能得见陛下,能亲眼目睹陛下之风采,微臣死亦瞑目!”
一听这话,刘秀又惊又喜,说道:“我对郑先生,也是久仰大名,郑先生快快平身。”
“谢陛下!”郑兴直起身形。刘秀仔细打量他,郑兴看起来四十多岁,不到五十的样子,虽说上了些年纪,但整个人的精气神都很足,两眼倍儿亮,神采奕奕。
刘秀含笑问道:“隗嚣是不敢出城与我相见,才派郑先生前来的吧?”说这番话的时候,刘秀的神情也多少带着几分傲气。
郑兴欠了欠身形,正色说道:“大王并非不敢出城见陛下,而是因为大王病重,现已无法出城见陛下!”
他尊崇刘秀为天子,但对隗嚣的称呼,依旧是用大王,现在他毕竟还是隗嚣的臣子,对自己的君主,他不会表面一套,背地里一套。通过这一点,也不难看到郑兴这个人的脾气秉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