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秀淡然一笑,接过溪澈影递过来的茶水,抿了一口。
茶水甘甜中夹杂着清香,入口后令人回味无穷。
刘秀拿着茶杯,又看了溪澈影一眼,这个女人,连自己的饮茶喜好都摸得一清二楚。
可转念一想,又不觉得奇怪了,溪澈影毕竟是许汐泠的师姐,通过许汐泠,要摸清自己的喜好,那不是轻而易举之事吗?
他忍不住又喝了一口茶水,然后放下杯子,说道:“近日,皇宫里发现巫蛊之术的用具,澈影可听闻此事?”
溪澈影点点头,说道:“这么大的事,皇宫里早已传得沸沸扬扬,臣妾又哪能不知?”
刘秀状似随意地问道:“澈影以为是何人所为?”
溪澈影先是一怔,接着噗嗤一声笑了,说道:“陛下说笑了,臣妾又怎会知晓是何人所为?”
刘秀说道:“事发在西宫,难道,澈影不认为是西宫所为吗?”
溪澈影说道:“阴贵人向来闲德仁厚,又怎会做出以巫蛊之术害人之举?
臣妾以为,定是有人嫉妒阴贵人独得圣宠,暗中栽赃陷害!”
刘秀片刻都未停顿,追问道:“那么澈影以为,又有谁会陷害阴贵人?”
溪澈影一脸无奈地说道:“陛下拿此事来问臣妾,可真是难为臣妾了,臣妾刚刚入宫不久,对宫中的一切都不熟悉,甚至连什么人和阴贵人有过罅隙,有过积怨都不知道,又如何判断是何人陷害阴贵人呢?”
刘秀意味深长地说道:“自从澈影入宫以来,皇宫里真的发生了很多事啊!”
溪澈影身子一震,急忙屈膝跪地,说道:“陛下可是认为臣妾……臣妾是灾星,入宫之后,扰乱了皇宫的安宁?”
看着跪在自己面前,诚惶诚恐的溪澈影,刘秀都差点笑出来。
他一直很善于洞察人心,但对溪澈影这个女人,他完全看不出来她心里在想什么,她的身体周围仿佛有着一团迷雾,把她死死笼罩在其中,让人难以探寻。
刘秀目不转睛地盯着溪澈影,后者则是一动不动地跪在地上,两人又像是被定了格似的,大殿里的气压也随之骤降。
刘秀这次来乐成宫,并非来揭穿溪澈影的,他也没有证据能证明这一切都是溪澈影所为,甚至他心里都不敢百分百的确定溪澈影就是那个幕后黑手。
他来的主要目的,是向她提出警告。
不管这些事是不是她做的,他都希望溪澈影在自己的皇宫里能安分守己,不要耍弄她那些手腕。
刘秀凝视着溪澈影,故意不说话,制造低气压,给溪澈影压力。
但不得不说,刘秀这次是遇到了对手,溪澈影缓缓抬起头来,对上刘秀凌厉的目光,双眸中带着迷离,含笑说道:“快中午了,陛下今日就在乐成宫用膳吧!”
闻言,刘秀无奈地暗叹口气。
溪澈影的太极可谓是四两拨千斤,把刘秀的压力瞬间化解于无形。
他沉吟片刻,点了点头,说道:“好吧,晌午我就在澈影这里用膳。”
溪澈影闻言,喜笑颜开,立刻交代管事嬷嬷,去准备午膳,她站起身形,说道:“陛下稍等,臣妾去净身。”
说着话,她迈步向浴室里走去。
吃饭之前还要洗澡,这应该算是溪澈影的怪癖之一,刘秀对此也不陌生。
当年他去河北巡抚期间,和溪澈影相处过一段时日,知道溪澈影有很严重的洁癖,奈何当时条件有限,溪澈影想干净也干净不起来,这也是她带着史罗,早早离开刘秀的原因之一。
看着溪澈影走进浴房,刘秀摇头笑了笑,溪澈影的习惯,这些年一直都没变啊!大殿和浴室之间,只有一层薄薄的幔帐相隔,刘秀能听到里面宽衣解带的声音,甚至透过幔帐,都能隐约看到其中凹凸有致的轮廓。
没有溪澈影在场,刘秀的坐姿也变得随意许多,一条腿弯着,一条腿伸直,身子后仰,一手支撑在塌上,一手拿着茶杯喝茶,问道:“史夫人是患了什么病?”
浴室里传出哗哗的水声,溪澈影说道:“臣妾已经和陛下讲过了,史夫人是忧郁成疾。”
刘秀啧了一声,说道:“倒也是个可怜之人。”
溪澈影纠正道:“是王莽害人不浅。”
刘秀说道:“倘若史罗不入宫,她的下场也会和她的家人一样,统统被处死。”
溪澈影说道:“倘若王莽不选史夫人入宫为后,史氏一族,又何至于被灭门?”
这么说倒也没错。
刘秀含笑说道:“我一直以为澈影是铁石心肠之人,没想到,澈影对史夫人却用情颇深。”
长安被破之际,溪澈影完全有机会独自逃走,可她偏偏带上了史罗这个拖油瓶,冒着巨大的风险,保护着史罗一起逃亡,这与溪澈影平日里的做派,实在是大相径庭。
浴房里沉默了一会,才传出溪澈影幽幽的话音:“并非澈影无情,可是真心实意对澈影者寥寥。”
刘秀眨了眨眼睛,沉默未语。
从溪澈影的这句话中,他听出了落寞与孤寂。
就在这时,浴房里突然传出了一声惊呼,刘秀身子一震,下意识地站了起来,问道:“怎么了?
出了何事?”
“陛下突然前来,澈影一时紧张,竟忘了带浴巾。”
听闻这话,刘秀哑然失笑,摇摇头,他向四周环视,发现大殿里的侍女不知何时都已退出去了,就连本应该守在大殿门口的张昆,也不知跑到了哪里。
他正要唤人进来,溪澈影问道:“可否烦劳陛下,将浴巾递于臣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