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縯走上前来,把刘秀搀起,不解地问道:“阿秀,你捅什么篓子了?”这是刘縯内心的第一反应。
刘秀正色说道:“大哥,在湖阳,我未接到大哥将令的情况下,私自率领骁骑军,长途跋涉,奔袭淯阳东岸,此为不从将令,私自调兵之罪!”
这件事,往小了说可以视为私自调兵,往大了说,也可以被定罪为造反叛乱。
“就这事?”刘縯还以为刘秀在外面捅出什么惊天大篓子了呢!
刚听说刘秀私自调兵,奔袭淯阳东岸时,刘縯的确是又急又气,他气急的是小弟不顾个人安危,孤军深入,去阻击主力郡军的渡江。
这太危险了,简直是九死一生。
而小弟在淯阳东岸的这一仗打得着实漂亮,将郡军主力死死阻挡在淯水西岸,这为后面新野之战的大获全胜,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
倘若没有刘秀的这一支奇兵,真让郡军主力顺利渡过淯水,和岑彭一部里应外合,打己方一个夹击战,最终的结果谁输谁赢,还真不好说呢!
刘縯哈哈大笑,摆手说道:“好了,阿秀已将功补过,此事以后也不必再提!”说着话,他拉着刘秀的手,要往大厅里面走。
刘秀站在原地没动,正色说道:“有功则赏,有过责罚,赏罚分明,方可治军!”说着,刘秀插手,躬身施礼,再次说道:“请大将军责罚!”
“你”刘縯注视小弟半晌,见刘秀不是在装假做样子,他试探性地问道:“阿秀以为,此次之过,当处何等责罚?”
“虽有功,但还不足以抵过,即便是降职惩处,已是大将军法外开恩!”刘秀的意思很明白,降职是对他最小程度的惩处。
小弟帮着己方阻击了郡军,确保了新野之战的大获全胜,非但不赏,还要做降级处分,这也有点太不近人情了吧?
就在刘縯犹豫的时候,刘秀再次说道:“请大将军按律惩处!”
刘縯与刘秀对视片刻,多少有点明白小弟的心思了。新野之战的大胜,让己方将士们都有些忘乎所以,普遍存在着骄兵心理,军纪开始涣散,将士们越发的肆无忌惮,这种势头继续发展下去,无疑是极其危险的事,必须得
及时打压下去。
小弟现在是在拿他自己开刀,要由上而下的整治军纪。
而且降职这个处分,对于刘秀来说,根本无足轻重。他是偏将军,在舂陵军是二把手,他即便被降为了一名普通兵卒,在舂陵军内依旧是二把手。
头衔对于刘秀来说,完全是个虚的东西,反正都只是个摆设,不如拿出来作秀,为己方的整治军规军纪做点贡献。
刘縯是一通百通,心中暗笑,还是小弟精明啊!
他清了清喉咙,说道:“阿秀所言,并无道理,既然阿秀已认识到过错,又的确立有大功,私自调兵之事,死罪可免,活罪难饶,撤掉偏将军之职,降为校尉!”等他的话说完,在场的刘稷、刘嘉、邓奉、张平、朱云等人都傻了,刘秀主动要求降级处分,而大将军还真就把刘秀的偏将军之职给撤了,他兄弟二人是得了失心疯不成
?
刘稷清了清有些干燥的喉咙,说道:“大哥,不大将军,阿秀私自调兵是有不对,但本意是好的,而且还确实立有大功,怎能撤他的偏将军之职啊?”刘縯挥了挥手,打断其他人的劝言,正色说道:“阿秀说得没错,赏罚分明,方为治军之道!私自调兵之错,非一两件功劳就能抵消,降职惩处,已是最低之惩处。”说着
话,他环视在场众人,含笑问道:“诸位不会认为我伯升藏有私心,轻罚了阿秀吧?”
听闻这话,在场众人面面相觑,不约而同地垂下头。刘稷更是面红耳赤,阿秀立下这么大的功劳,都不能抵消私自调兵之过,要被撤掉偏将军之职,而自己麾下的兵卒,光天化日,强抢民女,自己还要为他们开脱,免罚鞭
刑之苦,自己的做法,也的确有些太过了。
见众人一个个耷拉着脑袋,谁都没有言语,刘縯斩钉截铁地说道:“既然诸位都没有异议,那么,此事就这么定了吧!”说着,他下意识地看向刘秀。
刘秀向他拱手施礼,大声说道:“谢大将军法外开恩!”他在施礼的同时,不留痕迹地晃了晃右手的大拇指。
见状,刘縯的嘴角不由自主地抽了抽,有时候他都觉得奇怪,自家的小弟什么时候有了这么多的鬼心眼,无论对敌人,还是对自己人,总憋着一肚子的坏水。
人们都以为这次刘秀阻击郡军,立下这么大的功劳,能官升一级,由偏将军升为有称号的将军。而事实上,刘縯也正是这么打算的。结果,刘秀非但没被升职,反而还被降职了,从偏将军降为校尉,这件事,不仅在舂陵军内部引起了轩然大波,即便新野的百姓们也
都议论纷纷。这时候,但凡是有点眼力见的人都能看明白,上面要整治军纪的力度,结果就是有不长眼的人往枪口上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