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场上,双方的兵卒倒下一排排,地面的尸体、盾牌、武器叠叠罗罗,混在了一起,鲜血汇聚到一处,流淌成河。
这样的战斗,对于双方而言,就是一场无比艰难的消耗战。
交战足足持续了两个多时辰,双方由上午一直战到下午,两个多时辰过去,四千多县兵拼到只剩下一千来人,舂陵军这边的伤亡也超过了两千。
县兵铁桶阵四周的尸体,已经不是在地上铺了一层,而是已经垒起来好高。眼瞅着夕阳西下,刘縯下令,全军暂停进攻,让将士们休息、休整的同时,重新调整己方阵列。把前方伤亡较重的曲一波波的撤下来,把后方没有伤亡的曲再一波波地顶
到前面。
如此的消耗战,人多的一方自然是占有巨大优势。
舂陵军这边,可以一个曲一个曲的进行调换,而县兵那边根本无法调换,有些曲,原本五百人,已经拼到连五十人都不到。
战斗到了这一步,剩下的一千多县兵,都已濒临绝望。有十数名军候走到岑彭近前,齐刷刷地单膝跪地,插手施礼,带着哭腔哽咽道:“岑将军,我军已只剩下千余弟兄,而舂陵军还有近万人,这一战,我们我们已经
打下去了!”此时的岑彭,浑身上下都是血,分辨不清楚哪些是他自己的,哪些是敌人的,他把三尖两刃刀戳在地上,一手握着刀杆,环视跪地的众多军候,问道:“你们,是想让我向
反贼投降?”
“岑将军!”一名军候抬起头来,泪流满面地说道:“不是我等贪生怕死,而是我等想为剩下的弟兄们谋一条活路!”
随着他的话音,站于周围的兵卒们很多人都呜呜地哭出声来,而后,不断有人单膝跪地。
岑彭环视众人,轻轻叹了口气,说道:“起来吧!你等,全都起来吧!”
“岑将军!”
“能坚持到现在的兄弟,都是好样的,你们的职责已经尽到,想为自己寻求活路,无可厚非,现在,你们就可以去向反军投降了,我不会阻拦。”岑彭柔声说道。
他的话音不大,但也足够在场所有人听到的。
众人闻言,无不是面露惊喜之色,纷纷抬起头来,激动地看向岑彭。一名军候迟疑了片刻,小心翼翼地问道:“岑将军,那那你呢?”
“我?”岑彭乐了,他眯缝起眼睛,转头向北方望去,此时,他真希望郡军的大旗能突然出现在自己的视野当中,可惜,那是妄想,更是奢求。
他幽幽说道:“我们职责不同,你等可以降,但我,绝不能降!此战,本就毫无胜算,能打到现在,皆为你等之功!”
听闻这话,县兵众人脸色大变。
岑彭继续道:“我守城之责已尽,接下来,便是向外突围。有愿意向反军投降的弟兄,我不阻拦,有愿意随我突围的弟兄,我们今日便与反贼再大战一场!”
原本跪地的众人纷纷站起,互相看了看,紧接着人们齐齐插手施礼,异口同声道:“我等愿追随将军,拼死一搏,向外突围!”明明已陷入绝境,明明都是些刚征集上来的新兵,但当岑彭决定突围的时候,人们即便只看到一丝丝的成功希望,却已再无一人选择退出投降,人们皆愿誓死追随岑彭,
与舂陵军拼死一战。
这便是岑彭的人格魅力以及强大的号召力。
当天近傍晚,天色渐渐黑下来时,舂陵军还没发动进攻,县兵反倒先开始了反击,以岑彭为首的县兵选择的是向北突围。
这一场战斗,一直打到天色大黑,到最后,岑彭还真就在舂陵军的包围圈中杀出一条血路,成功突围了出去,只不过跟随他的那一千多县兵,到最后,剩下不足百人。
新野之战,四千多县兵全军覆没,只有岑彭带着不到一百人,侥幸突围,一路向北败逃。
虽说最终未能擒下岑彭,但成功拿下了新野,这也足够舂陵军将士兴奋的了。
目前,舂陵军所攻占蔡阳、童陵、邓县、朝阳、湖阳、山都六县,合到一起也没有一个新野来得重要。拿下新野,等于拿下南阳的南方枢纽,进可攻,退可守,而且还为舂陵军奠定了物资基础,新野县,是要粮有粮,要人有人,要矿产有矿产,接下来,舂陵军完全可以自给自足,生产各种战略物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