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数字马明远早就知道,他虽然不管财政,但是财政部是他的老巢,消息还是很灵通的。
“王阁老,陈尚书,现在陛下北伐在即,一定要保证各地兵工厂的生产进度。佟阁老那边已经和本官说过多次了,后勤部已经拖欠兵工厂俸禄三个月,明天财政部将这三个月的俸禄都拨给后勤部!”
“元辅,三个月的俸禄就是二百万两,这样国库就剩下三百万两,年底就要为官员发这半年的俸禄,需要三百七十万两,缺口的银子怎么办?”
“人中这个不用愁,年底前那些抄家的家产就能到位,估计能有个一百多万两!还有铸币局已经重开,立刻将国库中的库平银压制成银元,以后所有俸禄支出都用银元结算!”
大明国库规定,国家库平银含银量为九成五,可是朱宏三搞的那个银元含银量只为八成七,这样一枚银币就赚了八分的利,国库中的五百一十七万库平银立刻变成五百五十八万银元,赚钱在没有比这还快的了。这只是铸币的得利,还没算银元兑换的差价。
一块银元标价一两,官兑库平银一两,但是要知道库平银是有杂质的,所以一两五分库平银才能兑换一个银元,多出来的五分就是火耗。这还是国家国库的库平银,如果是各地送来的赋税火耗更高。广州因为是贸易大港,所以广州的银两杂质很多,火耗最多要收到一钱七分银子,所以朱宏三推行银元真是赚大发了。
按照市场经济理论,大明这种含银不高的银币发行后必定会贬值,但是马明远在四年前具有先见性的将银元和白糖、精盐的价值绑定,利用国家权力强行规定雷州产的白糖为五银元一斤,精盐为一银元一斤。
因为雷州白糖和精盐产量就那么大,并且还具有技术垄断,其他盐场和糖厂都产不出来如此洁白的白糖和食盐,所以和白糖、食盐挂钩的银元币值十分稳定,在南直隶民间甚至达到了一个银元兑换一两七钱的白银。在遥远的内陆,比如说交通不便的四川和陕西,因为白糖和食盐价格高涨,所以银元兑换白银更是达到了一兑二两五。
其实神武朝廷现在的财政状况并没有陈子龙在朝会上说的那么不堪,如同一副就要倒闭的模样。现在因为欧洲三十年战争结束,输入大明的白银比前几年还多了,银子一多就要贬值,所以广东那边的商业并没有像陈子龙说的那样收税收的频临破产。
大明在万历年间江南出现资本主义萌芽,民间商业得到极大发展,对货币的需求量大增。而铜钱在币值上和数量上都不如白银好用,所以大量海外的白银流入大明,这种流动最**时达到了每年二百多万两的规模。
可是随着一六一八年欧洲三十年战争的爆发,因为西班牙为了参加战争,将美洲出产的白银全部运回宗主国,用来打仗。流入中国的白银变少,最后更是没有了。
流入中国的白银变少了,可是大明这边偏偏碰上了乱世,本来就捉襟见肘的财政更是雪上加霜。如果这时大明实行银元币制,还能坚持下去,可是偏偏大明实行的银两制,也就是用贵金属的重量来当货币。这样国家对货币根本没有了监控权,同时中国人还有储蓄的习惯,大量的白银被埋入自己的院子、花坛中。
而这时大明经过张居正改革,不收实物税了,都变成了银两,最开始因为民间银两很多,在万历年间每年还能收上来五六百万的进项。可是到了崇祯年间,因为魏忠贤的倒台,在没有人为皇帝从额外的渠道弄钱,只能从民间正赋上要钱。
这时因为民间流动白银减少,士人不用交税,民间土地兼并严重,各地藩王强占大量土地等等原因,崇祯三年原本定的要收七百八十七万两白银,最后只收上来九十二万两白银。
这么大的国家只有九十二万两白银的收入,自然要出事情,以后那些流民、流寇什么的就是顺其自然了。
大明的国运完了,可是满清的运气实在太好了,欧洲三十年战争在一六*四八年结束,在第二年美洲的白银开始重新流回到大明,这个时候满清已经占领了最富庶的南直隶,有钱、有粮食,这才能支持满清将南明和各地的起义军镇压下去。
不过这个时空满清的好运气被朱宏三占了,因为朱宏三自己占有大量的商行和工厂,而这些工厂产生的利润是不计入国家税收的,所以现在的情况并没有陈子龙说的那么严重。
马明远老于财政,自然知道真实的情况是什么,但是当时为了自己能重回首辅的位置,也没办法了,只好将财政情况说的无比严重,好像明天就要散伙似的,这才将马济远挤下首辅的位置。
方逢年以前当过知府,还是懂一些银钱之法的,但是他那种自学成才的职高教育,那能和马明远这种本科生相比?方逢年坐在一边听马明远侃侃而谈银元之法,一边听一边是心中的佩服。
方逢年以前十分看不起马明远,以为他只是一个书生,仗着跟随皇帝早,就早早的占据了朝中的好位置,如果给他一个府一个县,可能治理的还不如自己。但是今天听马明远在这谈币制改革,这才发现马明远在财政这一方面上实在有独到之处,可不是自己能比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