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忍师太道:“那是今天一早,在她卧房中发现,当时我担心让你知道,会影响作替诸葛姑娘炙穴疗毒的事,所以没有立刻告诉你。”
李飞鱼跳了起来,道:“君念师妹路径不熟,又离开不久,我这就去追她,或许还能追得上。”
百忍师太问道:“即使追上,你准备怎么样呢?”
李飞鱼道:“侄儿务必劝她回来,请姑姑再细细开导她。”
百忍师大淡淡摇头道:“要是这样,那就大可不必去追她了。”
李飞鱼道:“姑姑的意思是……?”
百忍师太道:“如能追上,不必劝她回来,你可以径自带她前往洞庭,我等铃儿和诸葛姑娘伤势痊好,也要到洞庭洗心殿总坛去一趟,咱们就在那儿相会吧!”
李飞鱼未及细想,匆匆应了一声,立即起身告辞。
百忍师太亲自送他到云崖边缘,看他登上藤篮,临去之际,忽然轻轻嘱咐道:“还有一件事,记住转告君念,你就说姑姑的意思,让她把头发蓄起来。”
李飞鱼听了一愣,但未及再问,百忍师太挥挥手,两只大熊早已转动绞盘,藤篮中星丸飞坠,落向崖下。
他抓住粗绳,临空而降,山风苍劲,吹刮得身上衣衫猎猎作声,使他不期然又想起初次和君念同篮登上云崖时的情景。
那飘拂的山风依旧,身边却已经没有拂面发丝,和君念那纯真而圣洁的笑容。
一念及此,泪眼朦胧中,他仿佛又置身在华山水窖,清晰地看见君念娇羞无限,挣扎着向水底躲避,他急急想要拉住她,她却死命向水中潜沉下去……
遐思之际,篮身猛地一震,原来已抵达地面。
李飞鱼叹息一声,跨出藤篮,举手拭去泪水,迈开步子,如飞离了云崖。
他本来已经决心一死,却不想为了另一个寻死的人,只好暂时放弃了“死”的计划,细想起来,竟是多么可笑的事。
但他现在毫无心情去衡量这些,在他心中,只有一件事……那就是无论如何,要追上君念,不能让她轻易毁了自己宝贵的生命。
一路疾奔,午后不久,已到了西岳华山。
华山总坛只剩下遍地死尸和一些沉痛未复的华山门人,在默默掩埋死者。
李飞鱼略一查询,没有一个人见到过君念的影子。
他无可奈何,不敢耽误,匆匆又高开西岳,照百忍师太揣恻的方向,一路向东追赶。当天,经芦灵关踏入了豫境。
第二天,宿寒溟峰,未见君念踪迹。
第三天,翻越狮子山,沿途打听,仍然未闻君念行踪。
李飞鱼不禁怀疑起来,心忖道:“难道她不是向东走的?难道是我追过了头,她已经在中途转了方向?”
疑云一起,脚下无意间也就慢了许多,傍晚时分,到了一处小镇,无精打采地寻了家简陋客店,用了些饭菜,伸手向怀里一摸,才发现离开云崖时走得匆忙,竟忘了多带银两,袋里仅有几锭碎银,这两天早用得一文不剩,眼见今夜餐宿和今后盘缠,都发生了严重问题。
他心里一急,低头在袋里乱翻,好容易找到一块翡翠,还是他母亲在幼小时悬在他颈上的饰物,后来在南岳长大,才不好意思悬挂,摘下收在革囊里。
这翡翠色泽光润,正中嵌着一粒珍珠,价值不低,势迫至此,只好先把它典当一下,换几十两银子救急了。
但他从小虽非生长大富之家,典当东西的事,却也没有做过,迟疑再三,才红着脸把伙计叫过来,低声道:“我跟你商量一件事,只因走时太匆忙,身上带的银子不多,已经不够使用……”
那伙计不等他说完,接口笑道;‘老客只管放心,小店吃食住宿,取费极廉,要是老客不便,菜肴还有次一些的,房间也有便宜的,尽管老客吩咐,小店做生意向来诚实无欺,不会敲外乡客人的竹杠。”
李飞鱼尴尬笑道:“你弄错我的意思了,我是说,如今身上已经一分钱也没有了……”
那伙计立刻瞪了眼,道:“一分钱也没有?那你敢情是存心来白吃白住的……”
李飞鱼忙压低声音道:“请你不要大声好不好?吃饭给饭钱,住店给店钱,银子不会少你一个,我只想问问,这镇上可有典当店铺?烦你把我这块翡翠拿去当一当,一并算还你们食住银子。”
那伙计怔了一怔,连忙摇手道:“典当?快死了这条心,镇上原有一家当铺,前天已经关门做丧事了,你就是拿着皇宫里的珍宝也没处去当了……”
李飞鱼听了,大感一惊,方要问他原因,客店掌柜已闻声迎了上来。
他抬抬鼻上水晶镜子,扫了李飞鱼手上那块翡翠一眼,满脸堆笑道:“客官如有不便,要是不用价值连城的珍宝,尽管交给小店押几十两银子,待客官随时来取,典当的事,这镇上是再找不到第二家了。”
李飞鱼见他言语客气,忙见礼道:“在下行得匆忙,忘了多带盘缠,因此愿将此块家传翡翠暂时典当几十两银子使用。”
掌柜接过翡翠来,仔细端详一阵,问道:“客官准备要多少银子才当呢?”
李飞鱼不知翡翠价值,只怕说多了被他笑话,便道:“在下欲由此入湘,你如方便,就押借给我三十两银子如何?”
掌柜哈哈一笑,道:“区区之数,容易办,素性算五十两吧!我替客官保存着,三月之内客官随时来取……”
一面说着,一面招呼柜上送银子过来,一面便想把翡翠揣进怀里。
但他手刚及怀,忽觉腕背上一麻,五指顿松,那块晶莹翡翠突然脱手飞出。
眼前人影一闪,一个身着蓝色儒衫的少年错步之间,从六尺外另一张桌子如飞欺移过来,举手轻抬,早将翡翠接到手中。
他低头看了一眼,盈盈笑道;“掌柜好眼光,别说这块翡翠价值不止百两,单只上嵌的这粒珍珠,少说也值百两以上,你只用五十两就想买下?”
掌柜一望那少年,见他眉若黛柳,目如朗星,唇红齿白,年纪不过十七八岁,但却生得英爽逼人,卓然不群。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