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念颔首道:“不错,师父为了不愿俗人干扰清修,特意选了这片滑不留步的绝壁,我们叫它‘云崖’,平常人万万上不去的。”
李飞鱼咋舌摇头道:“在下自忖功力尚浅,似此百丈峭壁,无法攀登,只好望壁兴叹了。
君念笑道:“不妨,我带你到这儿来,自然要带你上去。”
说着,以手撮唇,仰面发出一声清啸。
啸声破空激扬,直冲霄汉,啸声未落,壁顶忽然如飞坠下一团黑忽忽的东西来。
那东西渐近地面,李飞鱼才看出竟是一只巨大牢固的藤篮,篮上有粗绳系挂,想是从崖顶直放下来的。
君念跨进藤篮,招招手道:“来!咱们一块儿上去!”
李飞鱼好生惊讶,依言也跨进篮里,刚站稳身子,女尼君念举手摇动粗绳,片刻工夫,藤篮已冉冉向上升起。
他忍不住好奇地问:“绝崖顶端,可有绞盘桩柱,用来控制这藤篮升降?”
君念微笑道:“你真聪明,要是没有绞盘,篮子怎会自动上下呢?”
李飞鱼惊道:“你说庵中只有令师和你相依为命,此外并无他人,难道是令师在峰顶亲自绞动藤篮,接我们上去?”
君念扬声笑道:“等一会到了峰顶,自然就知道了。”
那藤篮瞬息已升到半崖,山风吹拂长绳,使篮身时有些轻微的动荡,仰望俯视,置身皆在浮云之中,氤氲絮云,几乎探手可及。
女尼君念秀目微合,面含浅笑,僧衣猎猎,就仿是一尊凌空飞升的佛像,李飞鱼本想再问下去,这时也不便出声,只好默默领受着这平生第一次的奇妙经历。
朦胧间,藤篮忽然一顿而止。
李飞鱼睁开眼来,才知已达峰顶,临崖不远的地方,果然有一片竹林,林前架设着绞盘,奇怪的,是那推动绞盘的并非人类,而是四头魁梧粗壮、面目狰狞的黑熊。
其中一头黑熊背上,高坐着一只通体雪白的灵猿,正吱吱嘶叫,指挥黑熊们绕绳定桩,俨然头目神态。
女尼君念含笑跨出藤篮,那白猿吱地一声欢呼,电掣般窜上前来,紧紧拉着她的手臂,跳跃呼叫不已。
君念轻轻摩拳灵猿头顶,笑道:“巧巧,别闹,没见有客人来了么!”
灵猿掉头向李飞鱼低鸣两声,呲牙作态,好像有些认生。
李飞鱼赞叹道:“想不到世上具有这种通灵神兽,在下第一次开了眼界。”
君念道:“你别小看了巧巧,师父对它的钟爱,有时比我还深些,庵中粗事,全靠它和四头黑熊分担,云崖篮绳放收,更是巧巧的专责,现在你明白了吧!”
李飞鱼道:“御猿使兽,威被畜类,若非大智大慧,怎能及此,令师百忍老前辈,定必已得仙道,使在下不胜钦慕。”
女尼君念笑了笑,低头对灵猿道:“巧巧,去看看师父的功课完了没有?今天有客人莅庵,并且有一桩大事,要向她老人家禀告。”
白猿应命如飞而去,君念领着李飞鱼,缓步走进竹林,才到林边,却正色叮嘱道:“竹林暗藏奇门阵法,千万跟着我,不要乱撞。”
李飞鱼唯唯答应,那女尼君念领先入林,东转西拐,足行了盏茶之久,方才穿过林子,眼前豁然开朗,却是一片园圃,园中繁花似锦,清香四溢,沿着青石小径,直达花圃中一栋简陋茅屋,檐前悬挂一方横匾,写着“茹恨庵”三字。
女尼君念在茅屋前停步,轻笑道:“你看我有多糊涂,一路上连你的姓氏名讳都忘了问,怎样向师父通报呢?”
李飞鱼忙拱手道:“在下李飞鱼,乃是太行山门下,家师净一真人,系独幽寺的关门弟子。”
女尼君念低声重复念了一遍,又道:“我师父有些怪脾气,等一会见了她老人家,最好别说你师父是玄门中人”
李飞鱼蓦地一惊,脱口道:“为什么?”
女尼君念摇摇头,道:“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只是平时常听她说:‘天下和尚,除了觉景方丈,再没有一个好人了’。”
李飞鱼薄怒道:“独幽寺与少林寺,原本就是一家,既然令师如此鄙视异教,在下不见她也罢!”
君念忙道:“你不要生气,好在是我求你来的,她纵或不高兴,也不会怪你……”
正说着,茅屋木门呀然而开,灵猿巧巧从屋中飞跃奔来,牵着君念衣袖,不住吱吱低叫,好像要拉她进去。
君念匆匆道:“师父功课正好完了,你等一等,我去通报一声!”一边说着,一边已快步奔进茅屋去了。
李飞鱼长吐一口气,负手伫立,心里十分不悦、暗道:“这位百忍师太想必循世太久,竟养成许多孤僻怪诞性情,等一会她不问我师门则已,如果真的出言不逊,辱及恩师,我却不能甘心堕了师门声誉,好歹须质问她一个道理出来。”
心念至此,忽听茅屋中传出一声怒叱,道:“我这云崖之上,从无外人踏进一步,你怎敢轻易就将他领上峰来!”
李飞鱼吃了一惊,连忙凝神倾听,只听君念的声音哀求道:“师父,那位李少侠不是坏人,是徒见求他同来的,如今江湖魔焰已起,六大门派全沦入洗心殿手中,这等大事,你老人家能够不闻不问吗——?”
忿怒的声音吼道:“管它什么六大门派七大门派,便是世上的人全死光了,又关我们何事?你趁早把那小辈给赶下山去,别扰了我的清静!”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