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军在淮安一带的防御体系,以山阳、清江浦和武家墩互为依托,三个据点相距不超过五十里,构成一个不规则的三角形,一点遭到进攻,另外两点就会出兵救援,也就是号称最稳固的鼎足之势……这是清军基本的战术指导思想,除非敌人过于强大,一般不会轻易违背,否则鼎足之势的防御阵型就失去了意义,武家墩遭到袭击后,山阳和清江浦的清军几乎没有犹豫,立刻出兵赶去救援。『≤『≤,
山岭间,树林里,隐蔽处藏着一双双警惕的眼睛,楚军的斥候一直在密切监视清江浦,清军援兵刚刚出动,王进才就得到了消息,几乎踩着前后脚的节奏,清军前脚刚刚赶到武家墩附近,清江浦这边又遭到了突袭。
清军兵力较少,面对咄咄逼人的王进才和帖兆荣,仍然敢摆出鼎足之势的防御阵型,一方面是由于清江浦和武家墩都非常重要,不能轻易放弃,另一方面也是因为这三个据点之间的距离很近,即便分兵把守也不怕被楚军各个击破,三个据点内都有数量不等的机动兵力,来回调动非常容易,构成了一个完整的防御体系……要想打破这个防御体系,就不能按部就班的慢慢攻城,王进才用的还是化装奇袭的老办法,力争在守军反应过来之前,就打开一个缺口。
化装奇袭,属于兵之诡道,风险大,收益高,其的八旗兵都在凤阳府一带休整,由屯齐负责指挥,因为整个部队被彻底打垮了,还没有恢复元气,只能躲在后方担任二线支援部队。
“要不要关城门?郜帅早有严令,南贼已经窜至山阳、武家墩,过往兵马定要仔细查验堪合……”手下一名把总提醒道。
“说的有理,关门,关门!”赵千总大手一挥,对着城门方向大声叫道:“关城门,别再往前挤了!”
城门前排着一道长长的车队,车辙大多深陷地面,车上堆满了麻包木箱,一看都是价值不菲的贵重货物,押车的或者衣衫华贵,或者气度不凡,和普通的商贾大不相同。远远的看到有一支兵马急速逼近,这边又要关城门,车队立刻鼓噪起来,几十辆大车一起往前挤,都想在城门关闭之前进入清江浦,反而堵死了城门洞,根本无法关上城门。
赵千总勃然大怒,骂骂咧咧上前,嘴巴几乎撇到耳朵后面,一副天老大我老二,专治各种不服的模样,迎面一个师爷打扮的中年人不屑地看了他一眼,随手甩过来一张名刺,赵千总接过来一看,立刻换上一副毕恭毕敬的表情。双手捧着名刺递还回去,觉得自己身份太低。根本不配接下这张名刺。
接下来的几家,一样的大有来头。朝廷高官都不够瞧,都和北京城里的各家王府有关系,赵千总……不,清江浦守将郜副将……不,漕运总督王文奎都得罪不起,赵千总只能软语相求。
“各位老爷,各位老爷,卑职公务在身,还请各位通融一二。来的这支兵马不知是友是敌,还请各位把牲口拉开,容我关上城门。”
“不知是友是敌,就要把我等关在城外,任其宰割,这是哪家的王法?你这厮姓字名谁,居然如此心狠手辣,我要面见王督抚讨个说法!”说话这人穿着一件印满铜钱图案的幺色绸衣,手上戴着一个硕大的金扳指。两个金戒指,一张嘴露出两颗大金牙,总之浑身上下金灿灿,亮闪闪。富贵逼人,一张嘴就把漕运总督王文奎搬了出来,环顾众人。神情得意,似乎是总督衙门常来常往的座上客。
“你要我等通融。我等还要你通融,小哥。这些货物都是哪家的,你也去打听打听,若是有什么闪失,你家郜帅也得发配宁古塔为奴!”清江浦是大运河的重要枢纽,也是江苏过黄河最大的渡口,这些车队必须进入清江浦,才能把货物送上漕船,运往北京。
“扯你的吧!别欺负俺是个走江湖的,打仗的事情俺也懂,这是西门,南贼难道会从天上掉下来不成?”一个镖师模样的身材魁梧,一身劲装,分析的头头是道,更引来一片附和之声。淮安一带的地形很整齐,山阳在南,黄河在北,武家墩和清江浦一西一东,都位于黄河南岸,换句话说,清江浦的西门对着清军防御阵型的内侧,相对更加安全,楚军如果来袭,理应先到东门或者南门,没有绕到西门的道理。
这么粗浅的道理,赵千总当然心知肚明,打仗这种事有一定的规律,不是想绕路就能绕路的,绕路会增加暴露的危险,有可能被敌人截断退路,或者两面夹击,他下令关城门只是为了以防万一,并不是真的以为楚军来了。
一时之间,他有些迟疑,还在试图劝阻这支惹不起的车队,没有强行驱散他们,关上城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