遮炎河之战过后,他一时间能够调动的本部兵马从数量级上已经远远比上满清的那支灭国大军了,如此才被迫退出昆明。起初,他是打算退往四川,不过很快就改变了主意。在滇西的山区里设法伏击清军是他本就有的打算,今时今日更是一个势在必行。袍
“殿下?”
“虏师轻取贵州,又下昆明,数日前更击溃了巩昌王,其士气正旺,但也恰恰是最为骄横之时,其必不会相信王师尚有沿途伏击的胆量。”
说到此处,李定国在脑海中飞速重温了一番计划,更是觉得天衣无缝。大手重重的拍在桌上,环视众将,一个个无不是呼吸沉重,一双双眸子里写满了跃跃欲试四字。
说起来,他们都是晋藩本部精锐,其中大多都曾跟随李定国两厥名王、收复广州,前段时间那么轻易就丢了贵州和昆明,遮炎河一役又败得那么憋屈,让他们有一个算一个无不是在心里面憋着口气。这段时间,虽说是行军,但大伙儿也没把操练兵马的事情落下,尤其是在永昌驻扎的那大半个月,更是每日一操,无不是盼着能尽快找回场子来,好好出上这一口恶气。
然而,就在这群摩拳擦掌的亲信之中,却有一人微垂着头,似是带着些忧色,这角度却看得不甚真切。回想一下,方才问出那句“皇上,皇上不会是要弃国吧”的话,那声音不就是他吗!
“月仙,可是有什么疑虑吗?”
月仙是光禄寺少卿卢桂生的表字,此人与金维新、龚铭他们一般,都是追随李定国多年的幕僚出身,在安龙迎驾后被授予了中枢的官职。平日里的主要工作自然是负责光禄寺的那些事情,就像是金维新在吏部、龚铭在兵部无二。可一旦到了战时,他便回归到了晋王府幕僚的身份,为李定国操持后勤庶务兼出谋划策。袍
李定国的话是卢桂生说的,众人也无不是将目光投之于其身上。说来,卢桂生在李定国幕中素来勤勤恳恳、任劳任怨,虽不似金维新那般显眼儿吧,但也是晋王府文官中不可或缺的一员。
此刻,听得李定国问及,卢桂生缓缓的抬起头来,眼中竟沁着少许泪光:“殿下,皇上都要弃国了,今番就算是能击退虏师,又有何用啊?”
听得这话,众人无不是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这个平日里不显山不露水的幕僚这一遭竟会如此语出惊人。
卢桂生的反问让这驿站大堂突然间变得落针可闻,见得如此,站在他傍边的金维新下意识的转过头看向李定国,只见得那位对他们这些幕僚素来颇为有理的亲王殿下眉间正在凝聚着的怒火,像极了平素里即将要责罚下面的将校时的样子。
“殿下,月仙近来忙着统计辎重,睡得少,精神头儿不太好。学生这就带他下去休息。”
话说着,金维新便要将卢桂生拉出人群,再好生劝说一番。可是他的手刚触到后者的袖子,那人竟一把甩开了他,顺势直接将他推倒在地,并指着他的鼻子喝到:“金维新,你莫要在此充好人。你以为我不知道,当初在昆明时,就是你与那马吉翔合谋,哄得殿下改了入川的本意。”
一屁股摔在地上,金维新当即便是愣在了当场。他并没有想要假装什么好人,只是出于同僚多年的情谊,见得卢桂生这话引得东主不悦,站出来给双方个台阶下罢了。至于说服李定国改变主意的旧事,他确实是有些许私心在的,可入川对于晋王府来说也确实不是什么好事,他也不是第一天做官、更不是第一天参与军机,马吉翔的话若是说得全无道理,他又怎会去听。袍
可是,这一屁股摔得,却让他,却让在场的所有人猛地想了起来,不似金维新是云南本地人,这卢桂生却是个川人,四川承宣布政使司下辖的重庆府垫江县人士。换言之,这个家伙很可能早就对转道滇西心怀不满了,如今见得永历奔着盏达跑了,大有要逃亡缅甸藩国的架势,更是触到了其人的眉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