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人心已散,再拿道义纲常,把大家拘在一幢宅子里,何必呢?我辛氏这场大难不假,人人都有自己的打算,高娥不过是把旁人不敢说的心思说了出来,也怪不得她。”辛夷凉凉地咧咧嘴。
“就算分家难以挽回,但那些香火钱,明明是大嫂自己想贪了走,亏得还说是孝敬佛祖。”辛芷愤愤不平地攥紧了拳头。
辛夷眸底划过抹寒光,但只是瞬间,就又恢复了平和,淡淡道:“不把一个人捧起来,怎么把她摔下去?她能诓来的钱越多越好,这样她十天半月也运不出去。否则我哪里有时间来下盘棋?”
这番意味深长的话中话,让辛芷傻愣了半晌,才听出点意味来:“六姐姐是故意的?下棋?六姐姐不是不会下棋么?”
“曾经不会,如今也会了,人都是会变的。当然也有人诸如高娥,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那就怨不得我了。”辛夷的话语渗出丝丝寒气。
局需要棋子,火需要引子。她辛夷自问不是恶人,但也绝不是善人。
借债还钱,杀人偿命,她的匕首从来都在骨血里养着,不是不示人,只是非到示人时。
见辛芷越听越糊涂了,辛夷捏捏她脸蛋,话语间的寒气霎时变为了亲昵:“我在浮槎楼闭门不出时,隐隐听得前府喧哗,说王家什么赏雪宴,到底是如何的?”
辛芷见辛夷转了话题,兴致立马提了起来:“王家邀京中权贵,赴芙蓉园赏雪。据说是庆贺赵王被圣意选中,在腊祭祭天上诵读祭文。”
辛夷的指尖微微磕动,放佛在一张看不见的棋局上落下一子:“王家气焰愈盛,这场风头不出则以,出就要从头到尾出尽。倒是符合他们的作风。在赏雪宴开始前的日子,阿芷帮六姐姐一件事如何?”
辛夷顿了顿,笑意忽变得幽微起来:“帮六姐姐在长安药铺子里,去寻一种毒:可以附着于木质,皮肤接触就会丢命的。”
辛夷的脑海里刹那划过,那日李景霈抹在木箧上的毒。
她去云裳阁取春衣时,李景霈说“此毒可覆于木质,无色无痕,但若手沾上点儿,只怕你连辛府都走不回去。”
而她当时不过是寒门庶女,李景霈想杀她,不会用太金贵的毒药。所以十有八九,这种毒药可以在长安买到。
凭她如今怀安郡君的身份买到。
辛芷一骇,但并没有多问,只是乖巧地点头:“阿芷记下了。六姐姐什么时候要?”
“不急。高娥诓了这么钱财,运出去也要时日的。”辛夷幽幽地轻摇着指尖,“只是你帮我盯着高娥,她的钱财诓得差不多,开始运的时候,你告我一声。”
“这好办!六姐姐如今说话可玄乎了,干脆去长安街上开个案子说书,阿芷定日日去捧场。”辛芷听不大明白,却知似乎好玩,干脆揶揄起辛夷来。
辛夷瞥了她一眼,玉指兀地一敲她额头:“方才见你和高娥怼,说话没个好样。这年头没人管你,你尽往巷子勾栏跑,以前好好的官家小姐,如今野成了市井小民。”
“以前是以前!阿芷也长大了么!”辛芷捂住额头,疼得吐舌,眉间却满是笑意。
辛芷是孙玉铃所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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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辛菱一母同胞。孙玉铃是个怕麻烦的,生了两个女儿后就不管事,所以辛菱胞姐如母,都是她打小箍着辛芷。
辛菱那般娇蛮的性子,辛芷压得气都不敢大出。说话都要看辛菱眼色,被栽赃偷了辛夷轿子,也只敢躲在柱子后泪盈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