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近暮时分,一辆低调的黑色辉腾停在了别墅门前。
唐许推门下车,一身灰色呢料大衣,勾勒得身形清隽挺拔,眉眼疏阔秀美,唇边浮掠着温和笑意。
但他身上却有着笑容也无法掩盖的冷意,裹挟着寒冬凉薄,阴郁比夜色更重。
低眉顺目的中年妇人站在门口,弯腰问候了一句先生回来了。
唐许脸上的温和笑意则在进门那刻就如潮水迅速褪去,无影无形,面无表情地应了一声,随后换鞋进屋。身后助理跟进来,把唐许的公文包递给阿姨,两人默契的交接,连脚步都没有发出半点声音,沉默得像是黑白哑剧。
直到唐许上楼,这份孤寂的沉默才淡去些许,尽数随他而去。
才结束了跟一群老家伙的饭局谈判,唐许的心情却莫名烦躁,他径直进了书房,打开视频通话,听身在北美的下属报告最新并购案的进展,疲惫地撑着头,眼睛半闭半睁。
报告到最后,没头没脑地来了一句:
“先生,那个……那位回国了。”
唐许猛地掀开眼皮,眉心突突直跳,毫不疑惑下属口中那位的身份:“回国?什么时候?”
“前天到的京城。”
唐许压抑住怒火:“为什么我半个字都没有听到你们汇报!”
“那位手下的人跟我们兜圈子,瞒天过海后悄悄回国,我们也是刚刚才得知这个消息。”
唐许不由得焦虑起来,少见地失了沉静。
他来回走了两步,灰眸难掩情绪:“调查他现在的位置,立刻!”
“知道了。”
视频通话一挂断,唐许就把自己扔进宽大柔软的沙发椅中。
他闭上眼睛,念念有词。
不会有事的,一定不会有事的,他把一切都隐藏得很好,绝对不会发现她……
手机疯狂响了起来,震动急促。
上一刻还舒展躺开的身体,这一刻就猎豹般翻身而起,一把抓住手机接通,放在耳边。
电话那头一片沉寂无声。
“说话。”唐许沉声命令。
“桀桀。”变声器处理过的声音响起,带着令人毛骨悚然的阴冷,“唐先生倒是脾气大,对陌生人也这么命令呢?”
唐许眸光阴沉:“你是谁?”
“我,呵呵呵呵。”对方按笑声听起来像夜枭,刺耳得紧,不答反问,“唐先生你猜猜,到底是谁在我手上?”
唐许一颗心骤然攥紧,书房暖黄灯光下的脸庞冷漠如冰雕。
他控制住情绪,平淡无奇地说了一句:“关我什么事?”
“唐先生真的不在意?你的小女朋友在我手上呢!”
唐许手抖了一下,声音却听不出情绪。
“我没有女朋友,你找错人了。”说完他就要挂电话。
“唐许!”对方猛地叫住了他,“你真的没有女朋友?那喜欢的人呢?你最重要的人呢?都没有吗?”
唐许冷笑:“我最重要的就是我自己。”
“郑晓潇!”对方高声叫出这个名字。
唐许先是愕然,然后就扬起恶劣阴冷的笑容。
没想到,他无意之举,居然还成了挡箭牌?该庆幸吗?
对方把唐许的一时误会当成了默认,得意地笑了起来:“还故意在众人面前撇清你们俩的关系,你这是在演戏吧?就为了保护小女朋友,跟我玩虚虚实实的那一套?”
唐许这下不担心了,彻底放松身体,仰倒到沙发椅中,眉眼都舒展开惬意的笑。
“你既然抓了我的女朋友想要威胁我,就说明你跟我有仇怨咯?”
“当然!切骨之仇!”对方咬牙切齿地说。
唐许声音听起来肃穆,却看不到他一脸的漫不经心:“那你想怎么样?”
“想要救你的女朋友,就来这个地址……”
“等等。”唐许突然打断他的话,“还是算了。”
“唐许!”
“我想了一下,单刀赴会太危险。既然我得罪了你,赔上一个女朋友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
对方对唐许的话感到不可置信,这是什么理论?
“我抢了你的,你抢走我的,这样很公平。”唐许脸色一片漠然,根本不在意对方怎么处理他的女朋友。
那人被气得够呛,还想说什么,却被抢先挂了电话。
唐许丢开手机,轻呵一声。
“没想到郑晓潇还有点用处。”他纤长如玉的手指拖着下巴,一敲,一敲。
他心情骤然好起来,决定让人送点清酒过来。
刚拿起手机,又是一个电话打进来。
唐许都不耐烦了,郑晓潇都给他们了,还要怎么样?
这次是视频通话,唐许的手指在挂断上悬空许久,还是点下绿色的接通。
“怎么,大发慈悲想让我跟女朋友来句道别……!”随意吐出的话戛然而止!唐许瞳孔骤然紧缩!浑身都在跟着战栗!
那是!那是!
饶是隔着手机,远远看到那被绑在椅子上的身影,连大片大片的黑暗也阻挡不了他的目光,紧紧追随在她身上不肯挪移。
“为什么……”唐许的脖子像是被无形掐住,连话都说不出来。
电话那头的人没有露面,却看到了唐许这彻底失控的表情,满意地哈哈大笑起来。
“果然呐!唐许啊唐许,原来你也有弱点!啊哈哈哈哈!”
唐许浑身上下血液凝固肌肉僵硬,莫大的恐慌笼罩了他的理智,让他连基本的演戏都做不到。
他艰难开口:“地址……”
“啊?你说什么我听不见!”对方故意逗他。
“我说地址!”
暴躁的唐许,直接砸了触手可及的所有东西!
他不能留她在黑暗中!绝对不能!
一个小时后,唐许抵达了京郊的一处废弃厂房,多年前这里原本规划要修建化工厂,但是后来老板资金链断掉直接跑路不见人影,这里地处偏僻,几公里内都荒无人烟,根本没人愿意接受,久而久之就荒废了。
后来这里发生了一起臭名昭著的凶杀案,传出去后就更没人来了,荒凉得像是另外一个世界。
唐许亲自开车过来的,按照对方的吩咐,独自赴会,一个人都没带。
到了这附近,唐许又拨出电话,按照对方引导的,把车停到一处厂房前。
“我到了。”
他对电话里说。
对方笑呵呵地让唐许进去。
前方厂房开着一扇小门,月朗星稀之下,那扇门里却凝聚了危险未知的黑暗,极有可能迈进去,便是生死两线。
唐许除了手机什么也没带,连把随身的匕首都没有,却毅然决然地迈进那道门。
“然后呢?她在哪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