韦宝点头,但没有说什么,看向朱延禧。
现在魏广微已经将球发给了朱延禧,不必他说什么了。
“魏大人!魏大人是都察院经历司经历,又是大理寺的左寺丞,我让他一道去与锦衣卫交涉,有什么问题?”朱延禧怫然。
“朱大人,你误会了,我刚才是对韦大人说的,韦大人要是乐意随你去,那是他的事,我只是出于爱护新进官场的青年才俊才提个醒。”魏广微笑道。
朱延禧哼了一声,没有再理会魏广微,转而对韦宝道:“韦大人,不要听信旁人挑唆,敢于任事,不要怕得罪人!这才是朝廷需要的干事官员。”
韦宝点头,仍旧啥也不说,暗忖反正你们怎么说,我就怎么做就是了,老子谁也不得罪。
老子谁也得罪不起。
又耗了一会时间,场面实在是很尴尬,到底还是一帮阉党阁臣先走了。
朱延禧仍旧提出让韦宝与他一起去锦衣卫北镇抚司衙门交涉。
韦宝没有意见,说走就走,周如磐和丁绍轼也随着一道前去。
他们几个东林党大臣是一条心,一般都共同进退,皇帝将处置杨涟左光斗案子的权力交给了朱延禧,其实等于交给了东林党。
但韦宝很清楚,不管交给谁,历史都是很难改变的,最终一定是以杨涟左光斗被杀作为结局。
韦宝暗忖,我参与了,但并不改变这种结局,那么阉党会认为我没有从中捣乱,会念着我的好。
而东林党见我从头到尾甘心与他们在一起,即便终究没有救下杨涟和左光斗,这一回,自己也算是帮助东林党干活了,东林党也应该念着自己的好。
只要少说多看多听,官场还是容易混迹的,自己目前只是一个五品小吏,绝对没有要自己背责任的道理。
到了北镇抚司衙门,田尔耕、许显纯、孙云鹤、杨寰、崔应元等主要官员都在,这五个就是魏忠贤的五彪,专门主杀戮的,一个个却生的白白净净,比文官还文官,但眉宇之间,眼神中间,却有着文官没有的戾气。
锦衣卫和东厂,有一个算一个,都是皇帝和大太监的人,这里可绝对是皇帝的近卫亲军,东林党是一点揷不上手的。
如果算衙门成色,锦衣卫和东厂衙门是绝对是阉党属性。
“不知道次辅大人大驾光临,您老该让人通传一下,我们好准备迎接啊。”田尔耕亲自迎出了北镇抚司衙门,拱手为礼,满脸堆笑。
“田大人客气了,刚才平台议政,陛下亲口将杨涟左光斗等人的案子交给老夫办理了,我这是来向田大人要人要卷宗来的,田大人,这件案子,要三法司会审,你现在就把人和卷宗都交出来,给都察院和大理寺的韦大人吧?”朱延禧开门见山道。
韦宝急忙拱手道:“田大人好,各位大人好!”
韦宝与田尔耕也算是旧相识了,有一点交情,主要是通过千户骆养性认识的。
骆养性这个人十分圆滑会做人,虽然他爹,上任锦衣卫指挥使骆思恭被魏忠贤所排挤,已经赋闲在家养老了,但骆养性成功的在锦衣卫衙门存活了下来,并且活的还挺滋润,保留了官职,还经常能出外公干。
韦宝在锦衣卫衙门认识的人不少,与几个主要大官见过礼,又与骆养性等认识的千户大人见礼。
现在韦宝的官位已经不输给他们,又是当红炸子鸡,一帮锦衣卫官员都对韦宝很客气,急忙纷纷还礼,搞的像是认亲戚一般。
这个时间足足五分钟还没有结束,倒是搞的朱延禧有些不耐烦了,接着对田尔耕道:‘田大人,请行个方便吧?陛下的圣旨,不会被阻挠吧?’
“阻挠?不会,怎么敢啊?朱大人不要吓唬我们这些小辈。”田尔耕微笑的很亲和,“卷宗和人犯都押送到东厂大狱去了,我过几天与东厂的役头交涉一下吧?一有消息,立刻告知朱大人,这样可以吗?”
朱延禧哼了一声,早就料到田尔耕一定会推诿,现在杨涟左光斗等人就已经不知道被他们折磨成什么样子了,再过几天,这些人是否还能像一个正常人就都难说了。
“北镇抚司和东厂也没有几个大狱吧?在哪个大狱,请田大人言明,老夫这就去!”朱延禧道。
“这我就真的不知道了,东厂的公公们办事都很隐秘,我们不敢多问。”田尔耕赔笑道:“朱大人可以去找一找宫里面的王公公。”
“我找不着王体乾,我就找你!”朱延禧怒了,“我是奉了陛下的旨意办差,你少给我支到这里支到那里!你现在就把人和卷宗交出来,不然我立刻上奏本弹劾你!你连陛下的旨意都敢违抗吗?”
“朱大人,你这是有意为难我啊,这叫下官如何是好?我委实是不知道啊?您叫我怎么办?”田尔耕愁眉苦脸道:‘我们锦衣卫难道还能管得着东厂吗?次辅大人您都没辙,这不是拿我们底下衙门出气吗?’
朱延禧火冒三丈,同来的阁臣周如磐和丁绍轼也火大了。
“田尔耕,你少来这一套!快把人和卷宗交出来!否则我们同朱大人一起去面圣!陛下刚刚将案子交由朱大人全权负责,你就推三阻四的,是何居心?你是藐视圣上!”脾气霹雳火爆的丁绍轼率先怒斥。
“下官说了已经将人和卷宗移交东厂去了,昨天就交了,这让我上哪儿交人去啊?”田尔耕依然如故,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
韦宝在一旁有点无聊,但也不方便说走人。
就在东林党阁臣与田尔耕反复说着车轱辘话的时候,一队锦衣卫押着几辆密封的囚车过来了,这种密封的囚车没有窗子,关死了之后,像水车一样。
囚车里不停有砰砰砰的响声,显然被关在里面的人一直敲击囚车的木板。
韦宝见朱延禧、周如磐和丁绍轼的注意力完全集中在与田尔耕磨嘴皮子上面,暗忖这些个阁臣,当了几十年的官,真的还不如我,这么吵下去,有什么意义?
只要抓住了锦衣卫的人的七寸,他们能不就范吗?
韦宝悄声对朱延禧的书办道:‘查一查这些个囚车。’
朱延禧的书办立时会意,过去拉了拉朱延禧的衣袖,然后在朱延禧耳边耳语道:“大人,韦大人说让查一查那些囚车。”
朱延禧闻言,当即醒悟,停止了与田尔耕磨嘴皮子,高声道:“这些囚车押解的是什么人犯?”
田尔耕一怔,看向许显纯,许显纯当即道:“哦,外地押解进京的人犯,怎么了?朱大人有兴趣帮咱们锦衣卫审案吗?”
“打开,老夫要看!我这个次辅,看一看你们锦衣卫的人犯又有何妨、陛下交给我监察百官和诸多衙门的权力,什么人我不能看?”朱延禧冷然道。说罢,冲随行护卫一招手。
几个阁臣的随行护卫虽然不多,但是到了一品大员级别,身边总是有一帮人的,一共四十多人。
朱延禧的亲卫头领当即带着几个人上前。
那边锦衣卫负责押解囚车的锦衣卫立刻护住囚车不让看。
许显纯冷然道:“朱大人,这不合规矩吧?”
“怎么?你们锦衣卫不是我大明的衙门吗?我这个次辅有什么不能看的吗?是不是这么点事,也要问过陛下?”朱延禧怒道:“打开来看!”
田尔耕知道里面关押的是什么人,暗暗叫苦,暗骂一帮锦衣卫是废物,也不看看情况,朱延禧带着这么多人过来,为什么把人犯从正门押解过来?这下麻烦了。
许显纯是驸马都尉许从诚之孙,略晓文墨,武进士出身,擢锦衣卫都指挥佥事。
许显纯仗着皇亲国戚的身份,并不怕朱延禧,冷然道:“朱大人,这里是锦衣卫北镇抚司,不是你们内阁!”说罢,对底下人道:“都愣着干什么?把人犯押入大狱!”
车上关的其实是杨涟和左光斗的几个子女,是被抓来罗列罪状的。
杨涟左光斗等人的案子,魏忠贤交给了田尔耕,田尔耕又主要交给许显纯负责。
在原本的历史中,东林党杨涟被下镇抚司诏狱审讯。
许显纯将锦衣卫的诸多酷刑一一用于杨涟身上,用土袋压,用铁钉钉入杨涟耳朵,将铁钉钉入其额头,折磨得杨涟遍体鳞伤,气息奄奄。
后来提审时杨涟被折磨得无法坐、立,许显纯便让打手给杨涟带上桎梏,拖他到堂上躺在地下受审。
杨涟仍不屈服,在狱中写下《绝笔》,继续陈述“移宫案”的真相,痛斥魏忠贤紊乱朝纲。
魏忠贤得知后气得七窍生烟,令许显纯立即杀掉杨涟。
辽东经略熊廷弼因辽东、广宁相继陷于清军手中,被捕入狱。
东林党人曾多方营救熊廷弼。
在魏忠贤的授意下,阉党官员逮捕了奔走营救熊廷弼的中书舍人汪文言。
逼他诬陷杨涟、左光斗、魏大中、周朝瑞、袁化中、顾大章等人接受了熊廷弼的贿赂,以此激怒明熹宗朱由校,陷东林党人于死地。
汪文言宁死不愿诬陷东林党人。北镇抚司许显纯杀害汪文言,顺承魏忠贤意编造了他的口供:诬杨涟受贿2万两,左光斗2万两,魏大中3000两,周朝瑞1万两,袁化中6000两,顾大章4万两,而行贿者竟是——已处决的熊廷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