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朝阳沉吟片刻,然后说:“具体需要多少,我现在还真不好说。这样吧,等我回去探一下风声,看具体情况再定吧。”
柳叶梅说:“那好吧,你赶紧办,越快越好,我等你电话。”
“行……行……好……好……你的事就是我的事,我这就回去办,争取最短的时间内把事情给解决了。”李朝阳说着,发动汽车,载着柳叶梅慢悠悠驶出了高粱地。
回到镇上,李朝阳把车停了下来,转身对着柳叶梅说:“我是开小差出来的,不敢耽误太多时间,就不送你了,你自己想办法回去吧。”
柳叶梅心里微微一堵,但嘴上却轻松地说:“谁要你送了,快一点回去忙工作吧。”
李朝阳叹息一声,说:“在机关工作不比基层,一点自由都没有,就像被关进了笼子里一样。”
柳叶梅拉开车门,边下车边说:“知道了……知道了……用不着解释了……赶紧走吧。”
李朝阳不再说话,透过车窗对着已经站在路边的柳叶梅微微一笑,一脚油门往前驶去。
柳叶梅久久地站在那儿,痴痴望着渐渐远去的车影,不知不觉中心里泛起一阵茫然与失落,就像最最心爱的东西被偷走了一样。
但具体丢了些啥,自己一时又没法说清楚,只觉得整个人就像被掏空了似的,飘飘忽忽浮了起来,风一吹,就没了方向。
……
回家以后,柳叶梅一直等着李朝阳的回音,啥也不想做,真有些坐卧不宁、寝食难安的味道了。
从天亮盼到天黑,再从天黑等到天亮,但却迟迟不见有任何消息传来。
直到十天之后的一个炎热下午,柳叶梅的手机急促地响了起来。
正躺在床上犯着迷糊的柳叶梅遽然爬了起来,下床抓起了桌上的手机,看都没看一眼,就按下了接听键,连声应答起来。
电话里传出了一个苍老混浊的声音——竟然是年迈的父亲。
这是父亲平生第一次给自己打电话,惊讶之余,柳叶梅已经被一种不祥的预感深深攫住了,她清晰地预感到,一定是发生大事情了。
“爹……爹……你别着急……慢慢说……慢慢说……”
“柳叶梅,你快来吧……来吧……你弟弟他……他……”父亲越发结结巴巴、语无伦次。
“他……他出事了……出天大的事了呀!”
“他……他出啥事了?”
“你弟弟……他……他人没了……”
“啥?啥?他咋了……咋了……”柳叶梅慌乱地喊道。
“他……他死了呀……呜呜……”父亲说完,放声呜呜大哭起来。
柳叶梅顾不上多问,收起手机,一路狂奔去了杨絮儿家。
正在院子里洗衣服的杨絮儿见柳叶梅疯疯癫癫进了院子,抬头问道:“柳叶梅,你咋了这是?家里起火了呀?”
柳叶梅上气不接下气地说:“你别问了,借我自行车用一用。”
“都这时候了,你去哪儿?”
“快把自行车搬出来,快点!”柳叶梅直着眼吼叫道。
一看这阵势,杨絮儿就不敢再问了,慌忙起身,去东屋把女士单车推出来,交给了柳叶梅。
柳叶梅接过自行车,边往外走边命令道:“你去我家给小宝做饭,晚上我不回来的话,你就呆在那儿照看门户。”话音未落,人已经出了院子,偏腿骑上自行车,一溜烟飞去。
来到爹娘家时,见门上已经落锁,就知道一定都去弟弟那儿了。掉转车头,骑上去,径直奔了过去。
大老远,就看到弟弟家的新房子前里三层外三层就围满了人,密密麻麻,水泄不通。
柳叶梅停下来,随手把自行车靠在墙上,急急火火钻进了人群中,用力推搡着挤了进去。
进屋一看,傻眼了——弟弟直勾勾躺在地上,被一床旧床单严严实实包裹了起来。
守在一旁的弟媳一见柳叶梅进了屋,便放声嗷嚎大哭起来,一副悲痛欲绝的模样,边哭边拖声拉调地数落起来:“你好狠心呀……咋说走就走了呢……扔下我一个人该……该咋办呢?以后的日子还怎么过下去啊……”
爹娘也守在那儿,他们没有哭也没有叫,只是无精打采地抬起头,乞怜地望着女儿,就像两条垂死的“老狗”,眼里布满了苍凉与绝望。
柳叶梅走过去,蹲下身,把孱弱的老娘紧紧搂在怀里,轻声问道:“娘……娘……快说说是咋回事……弟弟……弟弟他好好的咋就这样了呢?”
娘闭紧了双目,眼角溢出一滴混浊的老泪,沉甸甸摇摇欲坠。她用力咬着牙关,轻轻摇了摇头。
柳叶梅又转向爹,问道:“爹,弟弟到底是咋了……咋了……”
爹深叹一声,低沉地说:“爹也不知道是咋回事呀,本来好好的,说是回来帮着收麦子,可……可麦子还没割一棵,人就没了……没了……”
柳叶梅又逼视着悲悲戚戚的弟媳妇,问道:“弟弟他得的是啥急促病?咋就说没就没了呢?”
“小妖精”止住哭声,抬起头,满目凄然望着柳叶梅,低声说:“我也不知道啊,只是昨夜里吃过晚饭后,他就说肚子不舒服,找来医生给他看了,只说可能是吃坏了肚子,吃几片药就好了。可谁知他吃过药后,就睡了,一宿都没有动静。等到天亮时,我过去喊他起床吃饭,喊了半天都没动静,上前晃一把,这才知道,人……人早就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