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富贵听完了蔡疙瘩自己的陈述,心里道有点儿为蔡疙瘩打抱不平,一个老人家,不就是理个发嘛,还被小女孩骗了钱,心里就暗暗恨起陶元宝来。
陶元宝啊陶元宝,你这个为富不仁的东西,开的那叫啥店呢?领着那么一帮子男盗女娼,尽干些烂心肠子的坏事。
他蔡疙瘩都土埋半截的人了,怎么就忍心偷人家的钱呢?可一打眼,又觉得不太对头,就问蔡疙瘩:“你不是说理头发了吗?”
“对啊,是去理头发了。”
“理了还会那么长?还会那么脏?”蔡富贵质疑起来。
蔡疙瘩想了想,撒谎说:“我本来是打算去理发的,可刚刚坐到椅子上,那个理发的姑娘就说先给我做按摩,结果……结果就把钱给摸去了。”
蔡富贵瞪他一眼,严厉地说:“你给我听好了,对我可不能说瞎话!”
蔡疙瘩信誓旦旦地说:“大侄子啊,你要相信我,我骗谁也不能骗你啊,以后还指望着你给我养老送终呢!”
“你知道这个就行。”蔡富贵接着问他,“你说去你老家了?去干嘛?”
“其实也没啥,就是觉得该回去看看了,就回去了。”蔡疙瘩轻描淡写地说。
“那边还有啥亲人没有?”
“没了,都死了。”蔡疙瘩接着又更正说,“不,还有一个远方侄。”
蔡富贵冷冷地说:“你要是想搬过去,俺也不阻拦,不都说叶落归根嘛,让你侄为你养老送终,毕竟你们有血缘关系,才是一家人。”
蔡疙瘩脸色黯然起来,喃喃道:“富贵,你也赶我走啊?”
“俺可没有那个意思。”
“我现在可是姓着你们蔡家的姓呢,再说了,我娘的尸骨还埋在这儿,等我死了以后还打算去找她呢,还有……还有……”
“还有啥?”
“在这边,我还有你指望着,可那边呢……就……就没指望了……”蔡疙瘩说得有点儿动情。
“你不是说还有个侄子吗?咋就不能指望了?”
“唉,傻了,傻得连猪屎都吃,还指望个啥?”说到这儿,蔡疙瘩的眼圈红了。
蔡富贵心里也酸溜溜的不好受,望着矮墙上几棵随风摇摆的小草发起呆来。
稍微平静了一些后,他半指责,半同情地说:“你说你,年轻的时候就不正经过日子,整天瞎胡混,连个媳妇都娶不上,更不用说留下个一男半女了,这到老来老去的该咋办?”
“那能怪我吗?又不是我不想成家生孩子……可……”
“可啥?”
“不是有毛病嘛。”
蔡富贵听了这话,反倒有了火气:“你还有毛病?看看你那个闹腾劲吧,哪还有个人样啊!”
蔡疙瘩讷讷着,一时没了话说。
蔡富贵低头沉吟一阵子,突然抬起头,厚着脸皮问蔡疙瘩:“你年轻的时候跟那么多娘们儿相好,就没人怀了你的种?”
蔡疙瘩脸上不自然起来,别看他在女人身上的时候人性全无,在自家人面前反倒有了做长辈的斯文和尊严,他耷拉着脑袋,支支吾吾地说:“谁知道呢,我又不懂那些事儿。”
“你们那时候该没有计划生育措施吧?”
“反正……反正……扳倒就干,啥也没有。”
“那你跟谁家娘们儿睡得最多?”
蔡疙瘩期期艾艾着,蹲了下来。
“我就不信了,怎么会只撒种不出苗呢?”蔡富贵像是自言自语地叽咕道。
“我们是一家人,你也用不着不好意思,你说说看,兴许你还真有后人,只是自己不知道罢了。”
“怎么可能呢?我觉得不可能。”
“那你说,你年轻的时候跟谁睡得最多?”
蔡疙瘩拧着眉想了想,说:“一开始吧,就是……就是陶嫌贵家,那时候她男人在县城里干活,经常不回家,所以我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