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乘风等人站住脚,看着何母一瘸一拐的追上来,手中不仅拿着那个锦囊,还拿着一个小布袋,她快步到了李乘风跟前,不由分说的抓着李乘风的手,仰着头,眼巴巴的看着李乘风,道:“我儿将来是要当大修行人的人,用钱的地方多着去呢,这些钱,还是拿回去给我儿用吧!我这个老婆子,又饿不着,冷不着,要这些钱作甚?贵客还请劳驾费力,可好?”
李乘风心中一酸,险些没当场落下泪来,他手中捏着这布袋和锦囊,只觉得手中尽是稀碎银子和软绵绵的银票,掂量起来不算重,可在他掂量着却沉甸甸的有若千斤。
李乘风勉强一笑,道:“伯母放心,我……我一定带到!”
何母咧嘴笑了起来,道:“对了,让我儿不必挂念,我这老婆子身子骨还好得很,还能活十好几年呢,能等得到他的!”
这一句话说的,韩天行忍不住,扭过脸去,使劲抹着眼泪,他一下想起了他的老娘。
李乘风强忍着泪,脸上挤出笑来:“伯母放心,这话一定转达!”
何母笑着看着李乘风等人转身离去,她忍不住又高声道:“贵客告诉我儿,他若得空,常回来看看呀!”
李乘风不敢回头,因为他已快要落泪:“晓得的!我一定会转达的!”
李乘风这一刹那也想起了自己的老娘,她不就像这何母一样么,自己节衣缩食,却将所有最好的一切都给了自己的儿子,望子成龙,希望他飞黄腾达。
赵飞月也忘记了何母的粗鄙,她哽咽着道:“你为何还要收这些钱?”
李乘风苦涩的说道:“我若不收,她便知道何柱师兄已经不在了,只有收了,她才安心,她才有勇气继续活下去。”
这话说完,赵小宝、韩天行都忍不住失声而哭,便是赵飞月也不禁红了眼圈,道:“可怜天下父母心。”
李乘风低声道:“春蚕到死丝方尽,蜡炬成灰泪始干!”
李乘风回头看了一眼,却见何母正在门口支着,眼巴巴的瞧着他们,待李乘风回头时,她才又咧嘴笑了起来,朝他们远远的挥手,高声道:“贵客一定要劝我儿多回来看看呀!”
李乘风眼窝中的热泪终于忍不住,滚滚而下。
都说李商隐这诗写的是爱情,可这诗写的真是爱情么?
天底下有情人何其多也?
可又有几人能为对方做到“春蚕到死丝方尽,蜡炬成灰泪始干”呢?
可天底下父母何其多,却绝大多数的父母都在“春蚕到死丝方尽,蜡炬成灰泪始干”啊!他们为了孩子,熬干了寿元,熬白了头发,到头来所求的,不过是求他们的孩子们常回家看看呀!
修行人超脱生死,跳出轮回,可他们到头来,还是一群人吶!
是人就有七情六欲,又岂能忘却他们的人伦亲情呢?
李乘风不敢再回头,带着他们快步而去,只留下何母的身影在那简陋矮小的民宅门口形单影只,茕茕孑立,越来越远,越来越小,渐渐的不可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