虺后和少泽的对谈,此时已不入苏紫的耳,她摩挲着桌案上那已空了的酒坛,心中风云暗涌。
虺后所讲的神皇二蛊的故事,虽早已是不可考的上古神话,但与沈袖所言相对照,却能严丝合缝的拼凑出恐怕就是真相的线索。上古东南大灾是因气运不衡而起,晦气聚集东南,难以去除,而东南正是拉洛朗族领地所在,一神一皇以身为蛊,相伴相生相制相克的炼化晦正二气,这一神一皇是谁,已经不言而喻。
帝江为皇蛊,仙主为神蛊,皇蛊吞晦,神蛊养正,恐怕也正是因此,仙主才能借神荼玉树之力将自己化为神荼舍子,为后世留下这造化万物的生机。
那么帝江……最后又如何了呢?
上古呼风唤雨的三神王,两个为了救世舍身成仁,而至今仍不生不死的留在这世间的暗王又是因何自囚?他本是西疆之主,墓葬却在九州东南,难道只是为了缅怀对仙主的那段情意吗?
三劫在悬,山雨欲来,而苏紫直到这一刻才有了最深刻的感受,恐怕自她来到这世间之初,就已经被缠入这些看不到的命运之线,只能被牵扯向前,没得选择。
离开虺族这片妖林的时候,少泽有些担忧的看了方才开始便沉默不语的苏紫一眼。
“苏师妹,你无事吧?”
“嗯?”像是才回过神的苏紫愣了愣,摇头,“无事,只是突然想到了些事情。”抬手召回在妖林外等着她的丹朱,苏紫抚了抚它温热的羽毛。
见她没什么精神,少泽体贴的不再追问,只是道:“此间事了,回山吧。”
“好。”
回到不归山的第三日,苏紫去了玄峰。
偌大的山头并没有因为多了两个人而变得热闹起来,苏紫自峰下上至峰腰,仍是没碰上任何一人,直到又走到接近峰顶处那座原本空置的小院。
白无忧坐在院门之外的一块大青石之上,正聚精会神的刻着手中一块巴掌大的木头,苏紫远远瞧着他的侧脸,卸下了戒备与算计之后,他才总算是有了几分少年该有的模样。
若有所感,白无忧停了手上的动作,向她这个方向看过来,忽然就扬起了一个恶劣的微笑,“苏……师侄?”
“小师叔。”还不至于和他计较这个的苏紫大方回应,“夜师叔他们将你们安置在这里了?我另一位小师叔呢?”
她的反应实在说不上有意思,白无忧撇了撇嘴,又回过头去继续刻他手中的木头,“非非在秘境里毫无保留的爆发了三次死气,已经超过了她身体现在能承受的程度,所以至今未醒,大师兄在照顾她。”
苏紫点点头,干脆在他对面找了块石头也坐了下来,开门见山,“你是怎么说服她来不归山的?”
白无忧抬头瞥了她一眼,“怎么见得就是我要来?”
“若是顾小师叔想来,以她的聪明,就不会在秘境之中把我和尸王关在一起,想要一箭双雕。”苏紫看着白无忧毫无动摇的手,也心平气和的好像说着一件与她无关的事,“不过,既来之则安之,不归山上,玄峰向来清净,却也有些太清净了,你与顾小师叔有事无事,都可以去术峰找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