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非要说我厚颜无耻,我也不知该怎么辩解了。”颜天真叹了一口气,“这样吧陛下,让我看着您把我辛苦炖的汤喝下去,我就离开,可好?”
半宸闻言,瞥了一眼桌子上的鸡汤。
鼻翼间都是鸡汤的香味儿,夹杂着淡淡的药香,闻起来的确让人挺有食欲。
“这是药膳吗?”
“是。里头加了不少名贵药材,正是因为如此,才想让陛下喝下去,有益身心健康。”
颜天真说到这儿,又大着胆子端起鸡汤走到了半宸身前,“这个汤炖好之后,臣妾也亲自尝了一口,味道挺不赖。陛下,我喂您喝?”
“放下,朕自己又不是没长手。”
半宸说到这儿,眼眸眯起,“你说你尝过了?你让朕吃你吃过的东西?”
“不是不是,臣妾是从锅里打到碗里,尝过之后觉得不错,这才另外打了一碗给陛下。”颜天真连忙解释着,“我哪敢与您共用一只碗?”
半宸的脸色这才有所缓和,朝着颜天真伸出了手。
颜天真只得将碗递给了他。
亲眼见着他将碗端到唇边喝了一口,随即眉头微拧,“这哪里好喝了?闻着倒是挺香的,喝在嘴中一股药味儿,你还好意思说味道不赖,真能自夸。”
“陛下,都说了是药膳了,总会有点儿微苦的。”颜天真莞尔一笑,“陛下勤勉,难免会疲乏,这药膳喝下去,定会有一个好的睡眠,若是睡不好,您大可来找我的麻烦就是。”
她说的是实话。
安神散,就是让人睡熟过去。
就算半宸此刻让太医来检验,检测不出迷药的成分,自然也就不能拿她问罪。
她说了——要给他一个好的睡眠。
可不就是为了他好吗。
半宸倒也没疑神疑鬼,如今在他看来,颜天真就是变着法子讨好他罢了。
无论她怎么讨好,他对她也是喜欢不起来的。
就在他喝汤的这会儿工夫,颜天真的目光扫视了一遍寝殿,瞥见某一处,唇角扬起一丝淡淡的弧度。
她已经寻到了一个可以留下来的借口。
“陛下,您这墨就快没了,我来给您磨墨,放心吧,我绝不会打扰到您的。”
颜天真说着,便迈出了步子走向书案。
半宸这次倒也没叫她滚出去。
无论是她磨墨,还是宫女来磨墨,这都不重要。
只要她不叽叽喳喳地说话,他还是允许她为他做一点儿事的。
颜天真到了砚台边坐下之后,果真就安静了下来,不再言语。
就等着半宸喝过汤之后犯困了。
片刻的寂静过去之后,半宸也将一整碗鸡汤喝完,一个不经意间,瞥见坐在书案旁的颜天真,她正侧对着他,莹白如玉的指尖捏着墨块,在砚台上慢条斯理地磨着。
她侧颜的弧度十分美好,脖颈白皙修长,静坐的时候,有一种难以言说的美。
这个女人安静起来,不说话的时候倒也挺赏心悦目。
可她一说话,无耻本性似乎就暴露无遗。
颜天真似乎察觉到了他投递过来的视线,转过头冲他莞尔一笑,“陛下,是不是觉得我长得也挺好看的?”
半宸额头上的筋跳了一下,口是心非地回了一句,“一般好看,并无特色。”
末了,又补充了一句,“论容貌,你比不上丹儿。”
“是是是,我自然是比不上皇后娘娘的。”
颜天真笑着回了一句。
其实,单论长相,赵丹儿并没有比她漂亮。
赵丹儿,是美艳与英气并存,这种气质在女子身上并不多见。
人的审美总有不同,兴许是因为赵丹儿言行举止像个汉子,而这断袖皇帝正好又不喜欢女人,在他看来,赵丹儿就很是顺眼。
赵丹儿除了没有男子该有的东西,从性格到内心,皆与男子差不多了。
上天欠她一副男儿身。
“陛下总说自己不喜欢女人,可我看您分明就挺喜欢皇后娘娘。”颜天真慢条斯理道,“她女儿身男儿心,不矫情不造作,与陛下是良配。”
“即使丹儿的性格像个汉子,可她终究还是个女子,朕虽然欣赏她,却不能接受她。”半宸道,“朕说过不会喜欢女人,就是不喜欢。”
“为何就一定不能喜欢,或者不能试着去喜欢?”
“朕的事情,是你可以过问的吗。”半宸的目光微凉,“不该过问的事情不要过问,仙妃,朕提醒你一句,你皮子紧着点,你一旦失去了皇后这个靠山,你这脑袋可能就不会在你脖子上了。你可别以为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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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会一直这么护着你,她也会有腻味的时候。”
颜天真闻言,连忙故作惶恐道:“是臣妾冒失了,臣妾再也不敢胡言,请陛下谅解。”
半宸冷笑一声,不再言语。
又是好片刻的寂静过去,半宸渐渐觉得困意袭来。
此刻他正坐在藤椅之上,由于犯困,便下意识地仰头,靠上了椅背。
这个坐姿十分舒适,也很适合拿来睡觉。
迷迷糊糊之间,脑海中浮现一人的容颜。
那人毫无生气地躺在床榻之上,面色病弱苍白。
那是他的父皇。
父皇临终之前,对他说的话是——
“记住,宸儿,不要把心交给任何一个女子。”
“宸儿谨记。”
父皇,这么些年来,我一直记着你的话。
心不动,则不痛。
我不会像你一样悲凉。
半宸的眼皮子缓缓合上。
颜天真一个转头,看见的便是半宸仰躺在藤椅上,已经睡过去了。
颜天真起了身,走向他。
安神散已经发挥了作用。
他会熟睡到怎样的程度呢?
史曜乾说,只要动静不是太大,就不易醒。
然,熟睡终究不是昏迷,因此一定要格外注意声音的分贝。
颜天真将手伸到了半宸的耳畔,打了个响指。
没醒。
颜天真又咳嗽了一声。
半宸依旧未醒。
颜天真开始哼起了小曲。
半宸这次倒是有点反应,动了动唇。
颜天真连忙噤了声,仔细观察。
唱曲这点儿分贝会把他吵醒吗?
好在,半宸眼皮子未动,只是唇间溢出了一声呢喃——
“父皇……”
颜天真听着这一声呼唤,轻挑了挑眉头。
他这是做梦梦见东陵国先帝了。
“如此俊男,怎么偏偏就是个断袖,不喜欢女子喜欢男子,真不知你这脑子里装的什么。”
颜天真嘲笑了他一句,便转身走向了他的床榻。
之前为了表示出对他的爱慕,找他讨了他睡过的枕头,此刻床榻上俨然又放了个新枕头。
此刻回想起自己那时的肉麻,颜天真依旧觉得有些恶寒。
将被褥和床单都翻来,毫不意外地看见了之前的那一个按钮。
颜天真并不迟疑,伸手就按了下去。
下一刻,只听“喀”的一声,位于床榻前的地砖竟然给弹出来一块。
这块地砖下原来是空心。
颜天真连忙俯下身,将那块地砖整个掀起,等她看清了地砖下的东西,抽了抽唇角。
什么都没有,只有一个锁眼。
机关内还要再设一道锁,这大概就是双重保险吧。
最是讨厌这样的情况,好不容易解开了一道难题,又要面临一道新的难题。
这个钥匙该怎么拿到,目前还是没有任何头绪。就算是拿到了钥匙,打开了锁,万一这下面藏着的不是紫苏果,那就真的是白费心机了。
不过……这地方已经足够隐蔽,拿来藏皇室秘药,显然很合适。
颜天真将地砖盖了回去,坐回到床榻之上,将床单和被褥整理好,看起来没有被人翻过的痕迹,这才起了身。
原本想要离开,她却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脚下的步子又顿了顿,折返到了床榻边,拿起床榻角落叠好的披风。
身为断袖皇帝的‘爱慕者’,在他睡着之时给他盖一件披风,避免他着凉,可不就是温柔体贴的一种表现。
举手之劳而已。
就让他这么一直自以为是下去吧。
……
“怎么样,得手了吗?”
“你那安神散的确是管用,趁着他睡着,我也顺利地打开了机关,可机关之下还有一道锁,需要钥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