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国大事,本无妇人置喙之处,冯翊郡尉完全可以当荀灌娘的拉偏手是放屁。但问题这是个人治社会啊,法律意识普遍淡薄,则堂堂大司马夫人之言,他又怎敢不听?
关键是有了荀灌娘的话,他就有了落场的台阶,将来若是大荔不守,大司马问起罪来,也可以说是你老婆强要我交出指挥权来的,我没什么责任,要罚先罚你老婆——当然最后一句话,只可意会,不敢宣之于口。
大司马固然整天把律条、军法挂在嘴上,但他能够轻易驳老婆的面子,责罚郡尉吗?倘若荀灌娘出身低,甚至于并非正室还则罢了,她本出于高门荀氏,老爹在洛阳做尚书仆射,则大司马又岂敢不对夫人相敬如宾呢?
再者说了,即便郡尉咬紧牙关,以职责所在为辞,并且最后也守住了大荔城,但既得罪了荀夫人,她若在大司马面前递几句小话,自己还有前途可言吗?恐怕连性命都难保呢吧!
因而郡尉听了荀灌娘的斥喝,无奈之下,只得让步,把指挥权交给了陈安。陈安倒也不为己甚,给郡尉留了两必能守住,心里也是安稳的,陈安却只有表面镇定,心里难免七上八下。
不由得暗恨甄随,都是你瞎玩花样,搞什么绕路、分兵,结果陷我于如此险地……更倒霉是荀夫人还在城中!我以寡临众,就算最终守不住,也不当死罪,但若夫人有个三长两短,大司马还能够饶得过我吗?实在不成,要么我干脆绑了荀氏,开城降胡好了……
不由得暗瞟一眼荀氏——荀灌娘正注目城外战场,浑然未决。
陈安完全是靠着自己桀骜的素性撑着,才没有当即拔刀,比划在荀灌娘脖子上。他心说就算要降胡,也得等到山穷水尽之时,这还没打就降,或者打了没输就降,实在有损我陈某人的威名啊!当日降裴该,那是因为裴该大义名分在手,且将全得秦州之地;今若降胡,秦州兵会肯抛弃父母妻儿相随么?终究都是临时招募的健勇,不是自己一手带出来的老兵哪!
倘若欲降而秦州兵违命,只恐不能顺利将荀氏送出城去……而即便投了胡了,秦州兵若多不肯从,则自己孤身一人,能有望得到汉国重用吗?
而且短期内两度阵前降敌……特么的我陈将军还要脸呢!
于是暗中吩咐几名亲随,且好好看住了荀夫人,勿使脱离我的掌控……具体该怎么办,先守上几天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