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他让开的地方,我们可以一直看到里面,到处弥漫着黑气。
我还真不想进去,便问一句:“来的时候,我们看到附近有个奶茶店,要不我们去那儿坐坐?”
孰料,我刚说完,钱伟的神色便是一紧。他很恐惧似地睁大了眼睛,不知道看向哪里:“我,我不能出门。”
碎碎叨叨地说了好几遍。
我们三个不由得面面相觑。
“好吧好吧,”我只好改口,“我们在你家谈。”
钱伟顿时松了一口气,恢复成之前半死不活的模样。
小客厅里乱糟糟的,沙发堆满了各种各样的杂物。衣服、裤子不用说了,还有塑料袋、乱七八糟的零食……
茶几一溜排放着好几只方便面的残骸,空气里飘着酸腐的气味。
我和周海还能忍,章家骠有点儿惨,他是有轻微洁癖的。这种地方对他来说是绝大的考验。
钱伟把沙发的东西胡乱地朝两旁推了推,便对我们道:“坐吧。”
我和周海硬着头皮坐下了。
章家骠说什么也不肯坐,闷闷地道:“我站着好。”连大喘气都不敢。
至于待客的茶水、点心什么的,也不用想了。没有也好,不然钱伟真端出来,我也不敢碰。
那赶紧开始问吧。
周海打头:“你是一年前才搬到这里的?”
钱伟垂着个头:“嗯。”
周海:“之前的公寓……”
周海才刚说到这里,见钱伟突然睁大了眼睛。那表情……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说!之前说他不能出门的时候还要惊恐。看得我倒抽一口凉气。
周海也不由自主地停住话头。
钱伟有些激动,嘶哑着嗓子问:“你们干嘛问这些?”
我看他这样子,是不能再受刺激了。如果让他知道我们来找他,是因为公寓死人了,那还得了。
我连忙现编道:“没什么没什么。公寓所属的房产公司那边说,公寓里丢失了一些东西,但是现在又弄不清楚究竟是什么时候丢的,所以才找以前的租户了解一下情况。”
钱伟整个人又放松下来。
看他这一惊一乍的,我都跟着心口直发慌。
“不关我的事。”他说,“我住了一个多月。我搬走的时候,他们也跟着点查清楚的,什么都没有少。”
我点点头,很想直接问他为什么只住了一个多月,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但看看钱伟青白的脸色,只好强压下来。
我只能采取迂回战术:“之后你一直住在这里了?”
钱伟两眼看着自己紧握在一起的手,嗯了一声。
我小心翼翼地问:“这里……住得舒服吗?”
钱伟的神色又紧了一下。我真担心他又要跳起来,还好,他到底只是神色微紧,并没有让这紧张肆意扩散。
“一开始的时候,还挺好的……”他低声地说,“总那个公寓好。”
但随即发觉自己失言了,悄悄地看向我们。
我们都当作没什么要紧的。
钱伟便放下心来。
“嗯,我们来的时候,也觉得这里挺好的。”我故意先宕开一笔,“房子旧是旧了点儿,但周围有公交车站,有超市,也有菜场……生活还是很便利的。”
钱伟嗯了一声,还是没下。
这家伙像牙膏。
那我还是得想办法再挤他一挤。不能挤得太直接太猛,还是得想办法顺着挤。
“你是打算以后在这里一直住下去吗?”我问。
钱伟的神色果然又是一紧。
我赶紧接着问:“怎么了?有什么不好的?”
钱伟很矛盾似的,但最终抓着自己的头发,自暴自弃地道:“反正好不好,我都只能在这里住下去了。”说到后面,声音都有些哽咽,“说不定要死在这里了。”
我们都吃了一惊。
周海故作轻松地呵呵一笑,好像钱伟在说玩笑话:“这也没什么,住得不满意再搬好了。”
钱伟却好像受到了刺激,骤然睁大了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周海。盯得周海脖子后面直发凉。
“你懂什么!”他撕扯着喉咙喊起来。
这一声喊得也不算很响,但他之前说话全是有气无力,陡然地喊了这一嗓子,着实震得我们心头一跳。
我看他的样子挺像躁郁症患者,怕他一个不好做出攻击的行为,当下暗暗捏紧了拳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