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面血迹斑斑的笔记,内里深藏苍劲有力的黑色楷书,笔划不显缭乱,按天数记录每一天的变化。
笔记详细介绍了修炼魔功三十七天的感受,从开始的微感暴躁,直到忍不住发狂,入魔,每种感觉都记录得很清楚。
笔记的最后,他这样写道:“我不行了,再这样下去,我会忍不住杀戮的欲望……我曾经有个极美好的家庭,三岁大的可爱女儿,不算漂亮却温柔的妻子,当她们不在身边时,唯一支撑我活下去,没有倒下的支柱,只剩一股恨,可我连敌人是谁,灾难根源来自哪里都无法探知,所以我毫不犹豫选择修炼魔道,因为据说它能令人彻底抛弃人性……最后,我发觉,它根本无法腐蚀我心中对亲人的思念,在做出更大的破坏前,我决定终止这次实验……爆碎心脉后,才发觉死亡原来是件如此简单,令人期待的事情。”
花婉柔眼角有些湿润,打湿云仙落的衣襟,最后忍不住痛哭出声来:她终于明白,比起生死间的厮杀,人间的真情有时更震撼人心。
对游戏内的人物,她始终抱着外来人的心态,可当活生生的人,因为各种可以称为信仰的理念,愤然献身时,她发觉,自己无法用平淡的目光去直视。
云仙落用力搂紧她,力道猛烈得仿佛要把她揉进身体里:“没事的,有我在,有我在……”
他笨拙的重复这句话,慌乱到不知去问为什么,只是感觉花婉柔很伤心,所以他也很伤心。
“黑暗中,人们失去了方向,彼此残杀,厮杀,用最悲壮的方式,解决自己的生命,仙落,你说,我们能不能做点什么?”她明亮的眼睛充满迷惘,不再是女智者,仅仅是个迷途的女人。
“傻瓜,饭总要吃饱,觉总要睡足,明天起来,河水依旧在流淌,星球也一直在转动,他们会绝望,是因为根本看不到希望,等希望出现的时候,人们自然也会恢复信心。”
“什么时候,希望会出现呢?”
“当它被点亮的时候。”
两人一问一答,虽然云仙落并不知道困扰花婉柔的到底是何等难题,但他总能做出正确的解答。
黄金幼龙在被面翻了个身,继续呼呼大睡,两人却没了睡意,相拥静静躺着。
达到修行者境界,睡觉变成很奢侈的事情。
修行不是为了禁欲,仙道高手都会吃些珍惜佳肴,更遑论其下的凡阶修行者。
但按照鸿钧的说法,历来出名的修道者,都是不吃不喝不睡,恨不得把每一寸光阴都斩断为好几瓣,细数慢用。
渡劫飞升之前,修行者最烦恼的事,莫过于寿元衰竭,历来未能成仙者,寿最多不过百万载,对仙人而言,百万年何其短暂。
到了云仙落这里,他按照自己的作息时间,每日睡八个小时,既是身体本能,也是一种行为习惯。
鸿钧于此摇头叹息,一日熟睡八小时,几十万年漫长求道路,比别人的修炼时间少了三分之一。
云仙落笑言:“修道为长生,长生又为了什么?我将来达到无上天道,回首凡途,尽是枯燥的生活,忒也无趣。”
鸿钧望着池塘里瑟瑟发抖的仙鲤,回想起枯坐此地以来的生活,竟无言以对。</conten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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