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突如其来的变故险些把童正武吓死,以陆准现在的身份,再怎么不满意,也不能直接大庭广众之下跟他动手啊!这不是找死吗?
虽然他知道,手下这百户是为他出头,而矛头直指的方向也不是陆准,而是冯谦。但孝陵卫谁不知道?冯谦就是陆准的影子,打他就等于打陆准了。陆准不在,对冯谦挑衅倒还没什么,冯谦一般都不会轻易跟下面人一般见识。但陆准就坐在那里,这不是打他的脸吗?
果然,再抬头看时,陆准已经是起得脸色铁青了。只见他一甩衣袖,坐回自己的位子,眼睛微微眯起,凶光毕露。沉声喝道:“镇抚何在?”
当时分工执掌的时候有明确的规定,凡是涉及到操训、值岗的事务,是彭镇抚负责,而其他的事务自然就是李镇抚负责了。此时的事情正该李镇抚统管,因此,见陆准脸色不妙的叫到自己,李镇抚丝毫不敢迟疑,连忙出列,跪地应道:“卑职掌孝陵卫镇抚司镇抚李如海听命。”
“李大人,本官问你,依照大明律,殴制使及本管长官,该当何罪?”
陆准这明显是无事生事,人家要打的并不是他,而是早在当初在背后偷袭陆准那件事情之后就被革除了现任执掌,改为带俸差操的冯谦。他就算有官儿在身,也就是个从六品,比起百户还要低上半级,哪里能算得上是殴本管长官?
但陆准就这么胡搅蛮缠,也没有人敢说他有什么不对。反正是死道友不死贫道,谁让你小小的百户敢在陆伯爷面前张牙舞爪的?那冯谦他自己都舍不得碰一个指头的人,是你可以随随便便想吼就可以吼,想打就可以打的吗?当真是笑话!
因此,听了陆准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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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如海头都不敢抬一下,伏跪在地上,老老实实的回答问话:“回伯爷的话,按大明律,应杖一百,徒三年。”
“那还等什么?等着过年吗?”陆准猛拍着桌子吼道,“把这混账给本官拖出去!按律处置!”
“伯爷!伯爷稍慢!稍慢!”童正武当然不可能看着属下受这等屈辱,否则陆准这么一声令下,一百杖下去,那百户哪还有命在?因此,即便是把罪责揽到自己身上,他也断然不能让陆准无端端打了他的下属,否则他童正武日后还怎么带兵啊?
陆准当然也不是非得要打出人命来才过瘾,听他求饶,就瞪眼道:“怎么?你还有话说?”
“是,卑职糊涂,卑职御下不严,致使出了如此的狂徒,实在是惭愧得很。”童正武连连叩头,直把额头磕得咚咚作响,显然是丝毫没有留着力气的,“伯爷何必为这么个小卒子动了火气?没得伤了身子不值当的。不若将他交给卑职,卑职自会严加管教!日后再不敢了,再不敢了,求伯爷息怒。”
往日跟陆准保持着若即若离的微妙关系的童正武,这一次才算是真正的摆正了下属的位置。他口口声声都是为了陆准作想,丝毫没有拉帮结派的意思,这才让陆准稍稍满意。当然,就这么轻易的放过他是绝不可能的,否则,让下面人认为陆准不行了,只要三言两语就能摆平,那就真像是冯谦说的那样,他作为孝陵卫的主管上司,威严何在啊?
“你既然这么说,那他的事情,我就交给你处置了。”陆准先是答应了他,随即,不待他多说几句感谢的话,便冷哼一声道,“他的事情说完了,我还没说你的事情呢!咆哮公堂,你好大的胆子?有这样的下属,也是你这个掌印千户的表率作用太差的缘故!你自己说,本官该如何处置你啊?”
能保下一个百户,童正武已然是知足了。他当然知道陆准想要立威,既然放过了一个,就绝不可能放过另一个,他这顿排头算是吃定了。因此,他也不敢再推责,生怕引起陆准的不满,但也极聪明的没有自己说出处置的方式,而是将权柄推回给了陆准,“卑职知罪,卑职不敢妄言,无论伯爷怎样处罚,卑职都甘愿承受。”
“嗯,这还不错。既然童大人知罪了,那本官今日也不苛责你,小惩大诫,二十板子。”陆准点点头,对孙占一招手吩咐道,“你,带人到后面去打。”
“是。”孙占一领命,带着两个护卫上前,将童正武带去了屏风之后。
今日人来的特别齐整,除了正堂内这孝陵卫的正堂官、佐贰官、属官及四个千户所的百户官以上的武官之外,堂外还有所有小旗以上的世职武官。可以说,有官衔、有执掌的,是一个都没有落下,全都在。
这时候要是把人拖到外面院子里打,那算是什么面子都没了。童正武威严扫地,以后也不用想着带兵了。但陆准显然还不是想要彻底把他踢下去,而只是杀杀他的锐气,让这把刀可以为他所用罢了。所以,该给的教训一点儿不少,该给的面子也还是给足了。
屏风后,噼啪的响声接连传来,陆准坐在椅子上一句话不说,旁人自然也不敢言语,所有人都静静地听着。
虽然是从头到尾都没有听到童正武发出哪怕一星半点的声音,但没有人会觉得是孙占一等人放水,因为有陆准的发火在前,他们没这个胆子作弊,也没有这个必要帮童正武作弊。
不过须臾的工夫,童正武被两个人扶着从屏风后出来,脚步已经不太利落了。到堂前慢吞吞的跪下,叩头行礼,再一次谢恩认罪。
“罢了,退下吧。”陆准摆摆手,自然有护卫再将他从地上拉起来,扶到一旁的队列里站着。
陆准的目光再一次扫过阶下的队伍,这一次,却是没有人敢于再挑衅他的权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