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湛睿握紧了拳头，闭了赤红的眼睛，将自己往黑暗里更藏了几分，不愿意自己的脆弱暴露在光线下：“是不是……其实她并没有想抛下我？其实……她是想活着的？”
虽然没有明说，但是管家显然很清楚，这个“她”到底是指的谁。
管家的眼眶更红了，忍不住拿着长满了褶皱和老人斑的手蹭了蹭眼眶，将眼泪逼回去，才颤巍巍地道：“是。夫人不是想要抛下小少爷独自在这个世界挣扎的……这不是她的本意。”
黑暗里，司湛睿的嘴角微微勾了勾，脸的神情却说不出的难过和压抑。
他甚至不知道，这到底是不是奢望。
从小到大，不管是司家的佣人，还是知道当年的事情的老人，每个人都告诉司湛睿，他的亲生母亲，因为觉得他是累赘，根本不在乎他，才会毫不犹豫地抛下他选择了自杀。
年幼的时候，司湛睿也曾经疑惑过，既然选择了当司远明的情妇，那他的出生，不该是母亲的筹码吗？
算不是，她照旧可以享受司家的富贵，又何必因为他是个累赘而自杀呢？
他曾经怀疑不甘过，曾经羡慕过别人有温柔的母亲，可是伴随着一年一年的长大，心里的渴望和需求越来越少。
他的心渐渐地冷硬，也渐渐地少了期待。
他对当年的事情，也少了探索的欲-望。反正那个女人，不管怎么样，都选择了将他一个人留在这个世界，不是吗？
可是没有想到，时隔多年之后，突然有消息说，她其实并不是自己想要自杀的。
她……也是想活着的。
那么……她当初是不是也会温柔的亲吻他，小心翼翼地照顾他，将他抱在怀里满脸的温柔？
她，是不是也很爱他？
司湛睿的胸口突然有些酸胀疼痛，难以按耐。
而关于对亲生母亲的汹涌情绪渐渐退去之后，理智渐渐地回笼，司湛睿终究还是关注到了另外一件事情。
“云家也有参与？”司湛睿的声音冰冷而又平静，让人一时听不出情绪。
管家的面色复杂，微微叹了口气，还是低声道：“目前得到的消息……这件事儿，云家似乎是跟老爷一样，占了很大的部分。”
虽然没有调查到确实的证据，但是目前看来，这件事儿，大概是云家跟司远明一起谋划的。
这句话，管家并没有说。
自从云卿卿到来之后，司湛睿的改变，管家一点一点看在眼里。
也许在别人面前，司湛睿还是那个冷漠、高高在，仿佛不食人间烟火一般的冷峻男人。
可是作为看着他从小长大的管家，怎么会发现不了他眼神里面那越来越柔软的情绪呢？
如果说以前的司湛睿，像是在逼着自己为了活下去而努力，为了活下去，甚至为了报复，才一点一点强大，让自己像是设定好了程序的机器一样活在这个世界。
那么，云卿卿是他冰冷生命里面的一点温度，慢慢走进他的世界里，给他增添了几分人类的气息，让他终于不再那么冷冰冰的没有生气。
这种改变，是当初的季如歌都没有给他的。
季如歌，对于司湛睿来说，是年少时候的一点温暖，让他贪恋，让他想要把握住。
可是真的失去，对他来说也并不是那么撕心裂肺。
只是终究是唯一的一点，即使不那么重要，也足以痛彻心扉。
可是云卿卿不一样。
司湛睿甚至愿意为她放下满心的高傲，近乎卑微地将自己捧在她的面前，即使她根本什么都没有发现。
可是……如果当年的事情，云家真的占据了不少的份额……那么司湛睿跟云卿卿，到底该何去何从呢？
管家第一次觉得，人生当，真的是造化弄人。
是不是如果两个人根本没有这些纠缠的话，今天也不会有这么多的无可奈何和纠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