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振东原本微黄的脸上汗津津的,还莫名地涂上了一层充满喜气的红色。
他大踏步地迈入了中军大帐之中,腰板挺直,不无得意地冲严老将军抱拳施礼道:“大帅,与大楚匪贼初次交手,敌方便溃不成军,丢盔弃甲,后退三余里。末将正杀得兴起,不知大帅为何要急于鸣金收兵啊?”。
帅案之后的严老将军一手捋着他厚重的银须,皱眉抬头翻了他一个白眼。沉吟片刻之后问道:“你觉得这红巾匪贼与那太平匪寇相较如何?”。
郎振东咧嘴笑道:“半斤八两,一丘之貉。只要挺过了对方最初貌似凶猛的一轮攻击,便明显后劲不足,不堪一击!”。
严老将军鼻中冷哼了一声,双眼微眯,叹了口气说道:“郎先锋官,你万不可大意轻敌了!骠骑营将军马钰曾是老夫最欣赏的得意门生,其治军、谋略、那股子狠辣劲儿只会在你之上!虽说当初人马总数上稍稍处于劣势,但青州一战,那马钰的骠骑营竟全军覆没,红巾匪寇绝不会如今日表现出的这般不堪一击!”。
说着,严老将军站起身来,倒背着双手缓缓踱步道:“老夫从不怕敌方在我大军面前逞强,倒是恰恰要提防贼寇示弱。一旦示弱,则表明他们背后很可能有阴谋!所以老夫才会即刻命人鸣金收兵,怕你着了贼寇的道儿。”
一位副将出列言道:“严老帅言之有理!我方已得到确切消息:此次我们面对的,不仅仅是大楚的红巾匪寇,还有西北的马家军。如此看来,这些祸国殃民的贼寇们已然抱团取暖,豁上老命了!鹿死谁手,在此一搏,故而当慎之又慎”。
郎振东不以为然地嗤笑道:“那又如何?正好省了我大军长途跋涉的麻烦,两拨贼寇一锅端,一勺烩!我护国军一举涤荡天下乱匪,便可标榜大齐史册!”。
严老将军连连摇头道:“骄兵必败,切记切记!老夫原打算兵分两路,齐头并进的。可惜,另一员先锋官至今还迟迟未到……”。
郎振东不服气地抬头道:“大帅,你说的该不是当日大都校场之上的那个小白脸吧?末将总觉得那厮贼头贼脑,贪生怕死,一脸奸诈之相。他当初就是骠骑营的逃兵也说不定!”。
此时,“逃兵”关羽正立马于一座高高的山梁之上,遥望着护国军密密麻麻,铺天盖地的连营以及上空漫天飘舞的鲜艳旗帜微皱双眉。
杜仲年打马赶了上来,抱拳道:“关将军,护国军先锋营及时鸣金收兵,并未进入我方的埋伏圈!”。
关羽的脸上并没有露出惊讶之色,淡定地说道:“不出所料,那老严头滑溜着呢,绝不会轻易入了圈套!得想办法将他们分割开来,才好各个击破,逐个歼灭。”
关羽回身望了一眼,对杜仲年言道:“仲年兄,通知提前埋伏好的弟兄们撤了吧,你我前往中军大帐去向皇兄复命。”说吧,轻抖马缰,缓缓下了山梁。
飞虹关下,硝烟滚滚。
张佰仟与翟龙彪并肩站在帐前,仰望着飞虹关上虽然残破却傲然迎风狂舞的大齐旗帜,愁眉不展。
张佰仟扭头对翟龙彪言道:“王爷,鸣金收兵吧,弟兄们伤亡太大了!我军暂且围而不攻,休整数日,以图再战!”。
翟龙彪看了看渐渐黯淡下来的天色,重重叹了一口气道:“也只好如此了!等大家伙缓一缓,本王亲自带兵上阵,他娘的老子就不信拿不下这飞虹关!”。
张佰仟摇头道:“王爷稍安勿躁,敌军龟缩不出,这飞虹关不愧天下第一雄关之称,想那草原蛮夷多少年都没能攻破,我等且从长计议,不可急于一时!”。
翟龙彪横眉立目道:“能不着急嘛?老子平生从未被一座关隘阻挡这么久!何况平州那边传来消息,大齐护国军大举来犯,我家皇兄御驾亲征,那边一定打的热火朝天,难道佰仟兄不想尽早抽身,前去凑凑热闹?”。
张佰仟苦笑道:“王爷,你把我说的心都痒痒了!但你我担负戍边之责,即使拿下飞虹关,也要时刻提防草原蛮夷的突然袭击,没有皇命我等也不好擅离职守啊!”。
翟龙彪瞪起牛眼,恨恨地朝脚下吐了口唾沫,咬牙道:“老子越想越窝火,他日攻下飞虹关,定将那守将五马分尸,碎尸万段,以消我心头之恨!”。
城楼之上,灰头土脸的韩世忠望着丢下一地死尸,缓缓退却的红巾匪寇,抬手将沾满血迹的宝剑插入鞘中,直起身来说道:“弟兄们,贼寇败退了,传令工程营的弟兄们连夜加固城防,夜间巡城的弟兄们都给我打起一万个小心,五步一岗,谨防贼军去而复返,深夜偷城!”。
一员副将走上前来,抱拳拱手道:“韩将军,我军营中弓弩几乎用尽了,是否派些弟兄深夜出关,从下面的死尸身上再找些能用的回来?还有,这城下死尸堆积如山,夜间巡城的兄弟们实在受不了那个刺鼻的味儿,好多人都忍不住呕吐了,可千万别再染上什么病!”。
韩世忠沉吟片刻,摇头低声道:“关门是万万开不得的!贼寇人数众多,随时都可能杀来。告诉夜间巡城的兄弟们用破布沾水,掩住口鼻,另外让随军的郎中多多配些草药,以防万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