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夫人刚回府,老夫人让奴婢过来看看您这里可有什么缺的,回头好吩咐管事一并采购了,给您送过来。”好半晌,杜姨娘才回神过来,面上看似恭敬,实则心里是失望的,以六爷这样的身份,还有她这么一个娘,门第高的人家绝计不会将嫡女委身下嫁,这苏家之女虽然浅薄,好歹是一个武官嫡女,否则当年她也不会逼着六爷娶这女子了。
“多谢老夫人美意。时值家国多事之秋,吃穿用度本夫人也不追求,一切从简即可。”杜姨娘前一刻心里还在不屑苏清沅的粗鄙无知,然苏清沅这话一出,杜姨娘却惊骇了,昏迷之前的苏清沅,和这醒来之后回来的苏清沅,模样依然还是那副模样,但神情……杜姨娘本没有认真打量苏清沅,这一看心惊胆颤,好犀利的眼神,哪里还是她一直所认知的苏家之女,怪不得刚刚她一说六夫人并非她儿媳,这六夫人连样子都懒得装了,一副理所当然,一副居高临下地与她讲话。
是变了,老夫人说的没错,这六夫人的眼神太陌生,分明就是另外一个人!
杜姨娘在苏清沅面前讨了没趣,本想提点苏清沅几句,可之前与苏清沅划分了界线规矩,这个时候她就不能说什么了,也没资格说。
“六夫人早些安寝。若有什么缺的,可派人来告知奴婢。奴婢告退。”杜姨娘向儿媳行了礼,一脸复杂地走了。
苏清沅纳闷,要讲规矩的是她,如今讲了规矩又不高兴了,真是一个古怪的婆婆。
送走了杜姨娘,院落便上了锁。
“夫人可要就寝了?”芝萱问道。
苏清沅今晚喝了酒,没半点睡意,且在老夫人那里用膳没尽兴,便道,“你去备点小菜和酒放在院子里。”
“这……”芝萱迟疑道,“六爷不喝酒,故而院中没有……”
苏清沅扶额,没酒喝啊。
“奴婢想起来了,六爷上任之前在院子的一棵桂花树下埋了一坛酒。”芝萱刚说完,芝兰惊慌地脸色一变,这芝萱怎么能把六爷埋的酒告诉夫人,万一六爷回来,找不到酒……
果然,孟六夫人脸上露出了惊喜的样子,院子里有酒啊,一般埋在树下的酒肯定是好酒。
“半雪,陪本夫人去挖出来!”苏清沅兴致勃勃。
芝兰瞪了眼芝萱,又拦不住苏清沅,心道只能传信告知六爷,请六爷恕罪了。
院子里的这棵桂花树枝干很多,应该是从别处移栽过来的百年老树。
半雪拿了铲子,一点点的刨土,苏清沅在一旁看着。
芝萱知道自己心直口快,又惹事了,但这回,她没有像往日那般低头不敢瞧芝兰,大人埋酒夫人挖酒,好似是冥冥之中注定的。
芝兰低低道,“六爷原就不善于饮酒,埋下的这坛酒,就是藏在他心里的那个坎,迈不过去就是一生遗恨,迈过去了也是一生遗恨。芝萱,这坛酒于六爷,这般重要,你……”
“但凡你我能为六爷分忧的,哪怕豁了性命也甘心。但事情过了这么久,六爷也该放下了。芝兰姐姐,我知道你素来稳重,所以六爷才器重你,很多事也不让我插手。可是芝兰姐姐,我总觉得我们夫人才是解开六爷心结的那个人。”芝萱道,“我们也帮夫人去挖酒吧,酒埋在哪里,只有我们二人才知道啊。好姐姐,别生气了,回头大人那里我去认错。”
芝兰被芝萱推着过来。
苏清沅看到她二人,笑道,“你家六爷不在,酒本夫人今晚喝了,回头我们再去寻一个一模一样的埋上,神不知鬼不觉。哈哈,这是我们几个的秘密,千万别给本夫人泄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