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老爷一个心惊胆颤,他不知道这个知县夫人是随意一指,还是别有深意,可看孟夫人年纪轻轻的,还久病刚愈,哪会知道的那么多,不应该啊。126shu
一个新上任的知县大人,一个事事凑巧的知县夫人,周老爷心里很没底,他也曾派人去查过这位孟大人的底细,可查来查去,毫无头绪,能查到的也就是这位孟大人年少得志,却不小心开罪于哪位朝中权贵,才会被打发到江州府浔阳县当县令。
“噢,那间茶室,家父生前立下规矩,不准外人踏入,免得辱及郡王爷,故而,叫人上了锁。”周老爷看到苏清沅指向四楼左边那间的茶室,忙解释道。
自本朝建立,赵氏皇族开枝散叶,嫡支封王,庶支宗亲封郡王,然后子子孙孙繁衍,到了她父皇这朝,别说各州府那些个远的不知边的宗亲了,就是近支皇族,那也是人多的她都认不过来,苏清沅暗忖着既然是袭了郡王之位,应该每年都会来汴梁皇城觐见过父皇,或许她有些印象。
“这位浔阳郡王是何人?”苏清沅假装好奇。
“听家父说是信安郡王之后,同出商王一脉。”接待浔阳郡王,是周老太爷在世时候的事,那时周老爷还只能远远地站在一旁伺候。
周老爷这么一说,苏清沅就想起来了,商王一脉,不就与她也是同出一脉了。据皇家玉牒记载,仁宗无子,过继商王之孙,也就是英宗她的皇曾祖父,再传至她皇祖父,她父皇。从大中祥符之始,皇家每十年修一次玉牒,最近的一次,她刚好看到过。虽然同是商王一脉,但这信安郡王后面的子嗣不多,还有这个被封为浔阳郡王的,苏清沅想了想,却一时也想不起来,谁叫这个王那个王这么多,郡王更多,她都没花心思看。
周老爷说得含糊,不愿多说。
“既然是周家的规矩,本夫人也不敢勉强周老爷。”苏清沅看周老爷神色慌张的,再想到那日一道人影从浔阳楼飞下,正好离茶室最近,周老爷说不准外人踏入,估计是借着浔阳郡王的名头,来阻扰一些人,说不准那间茶室是专门为人准备的,而平日这个地方,周家不接待宾客,人少又安静,她今日能来这里,也是因刚帮周家解决了一件难事,周家破例让她进来。
“多谢孟夫人。”周老爷见苏清沅并没有执意要去那间茶室,也没有流露出别的意思,只道自己想多了,杞人忧天。
茶也喝多了,江景也赏了。苏清沅看时候差不多了,就起身和周老爷、周岚告辞。
周岚一直送苏清沅出浔阳楼外,苏清沅忽然拉住她,低声对她道,“三年的时间,足以改变很多事情。如今你有女儿,不是一个人,多保重。”
周岚怔怔地看着苏清沅,连她爹周老爷都没有看出来,她已非当年善良柔弱的周岚,可孟夫人却察觉了,是啊,三年过去了,她虽然还是敬重爹,可跟三年前她发自内心的那种敬重早已不一样了,现在更多的是,她想着该如何利用爹的疼爱,保住自己在周家的地位。周家的家产,她是不会跟大哥周铸争,但她,也会想法子拿些过来,使自己和雪儿日后衣食无忧。
周岚不敢看知县夫人那双仿佛洞彻世事的双眼,她知道自己心里的那些个打算是瞒不过知县夫人的,可她也没想瞒,自己亲娘和大哥是怎么对她的,爹虽然疼她可这些年又哪里去了,为了周家的名声,爹也曾一度不要她这个女儿,若非她还有点用处……
往深了想,所谓的亲情,是那么的可笑。甚至,有时会想,她觉得她爹周正海也是在利用她,而非真的疼爱她。
当亲人的疼爱是一种假象,这种痛苦,会让她万分煎熬。
可是人活着,干嘛要这么清醒,糊涂点,不也挺好的。
“相救之恩,周岚绝不会忘。”知县夫人总给她一种错觉,救她,可能并不是巧合,周岚没挑破,但即便如此,周岚还是感激苏清沅的。
苏清沅对她微微一笑,二人心照不宣。
“不必送了,请回。”苏清沅没有坐马车,也没有想回县衙,而是慢慢行走于街上。
再往前,就是浔阳江了。
孟沔和苏清沅一样,也不愿早回县衙受孟知县的训道,二话不说就跟着走了。
可怜半雪和半霜,遇上两个不爱回县衙的主子,只能叹气。
尤氏因家中还有三个孩子挂念,苏清沅就让贺丰送她先回去。
“贺丰,你走吧,这里有本公子在,绝不会有事的。”贺丰还是不放心让孟六公子保护夫人,孟沔就信誓旦旦拍胸口保证。
“孟公子,上回您和夫人被绑架,大人已经训斥过属下了。”贺丰婉转地表述孟沔武功不济,连自己都保护不了更何况保护夫人。
“经过上回之事,我听大人说县城内加强了防卫。”苏清沅替孟沔解围道。
“夫人说的是,属下多虑了。”贺丰看到街上时不时走来的衙差,再加大人这几日严厉打击人贩子,即便真有贼匪,也吓得不敢在这会儿出来。
浔阳楼依浔阳江而建,故而,没走几步,苏清沅、孟沔等人就到了浔阳江边。
江水浩淼,奔向远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