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三楼,过木雕屏风,就可看到一幅幅字画横列其中,挂于壁上,数量之多,教人目不暇接。
这里很幽静,来此观赏的人其实并不多,照荆管事所说,这三楼一日也只招待九人,且来的人的身份验之又验,毕竟这里的字画所藏,有些是极为昂贵,若不是知根知底的人,周家定不会让他来此观赏。
能进三楼赏字画的,都是读书人,且还是浔阳县小有名气的读书人。
尤氏大字不识一个,怎么也不想进去赏画,她怕粗手粗脚的,弄坏了名贵的字画,卖了她也赔偿不起。
“半雪,你带他们去一旁休息。”苏清沅也不难为尤氏、贺丰等人,看不懂还要他们跟着一起进去看,确实煎熬。
半雪等人面露喜色,欢快地随着三楼这里的书童,到了一处休憩的雅间。
苏清沅和孟沔并肩进去,荆管事跟在他们之后。
孟沔看字画,一目十行,打了哈气。
“怎么,你也兴趣恹恹?”孟沔对画作的天赋,苏清沅是了解的,她都能看出来此处的书画多为仿造,即便是出自本人之手,也是些籍籍无名的小辈,孟沔也一定早看出来了。
孟沔偷偷对苏清沅小声道,“假的,画得再好,也是假的。看那几个书生,还看得津津有味,摇头晃脑的,都是附庸风雅,装模装样。”
“能有这些已是不错,你以为是你们孟家吗,财大气粗。”周家毕竟只是浔阳县的一个富商,能将整个三楼挂满字画,着实不易,有些即便是赝品,但也是出了银子请了高手仿造,再说,也不全是假的,至少有几幅名贵的真迹。
孟沔陪着苏清沅边走边说,这会儿他似乎看到了一副熟悉的画作,笑道,“谁不知道张大人的《清明上河图》手法精妙,所绘之物庞大,仿造这幅太费劲了。”
孟沔所说的张大人,苏清沅知道,就是她父皇当朝那会儿翰林图画院的翰林待招张择端,虽然父皇对国政毫无兴趣,可他对于画院却很上心,广招天下画师,赐予他们官职、俸禄,陪他一起作画。这位张待招,刚开始也算得父皇看重,不过就是因为向父皇呈上了这幅《清明上河图》明赞暗讽,惹怒了父皇,就再也没得到重用。但这幅《清明上河图》,确实为不世之作,连父皇也舍不得丢掉,但画中寓意对国运实在不好,父皇就草草将它收下,好像最后还赏给了哪位妃子,想起来了,是龙德宫的那位韦贤妃。
“此画应当细致入微,谨小而不失全貌,屋舍、城楼、船只、牲畜……笔笔细腻,三年前繁华的汴州皇城,大抵就是如此。”孟沔指着《清明上河图》道,“这里画的应该是汴河之景,虹桥下一只大船缓缓驶来,正欲过桥,长钩勾住桥梁,麻绳挽桥,还有这里,应该是放下船桅,而这幅丹青,少了一个放下船上桅杆的船夫。再瞧这里,河流主道上,这船该是逆流而上,吓得附近船上之人万分紧张,生怕与自己的船只相撞……”
孟沔侃侃而谈,不禁将今日前来赏画的书生都吸引了过来,连苏清沅也为他叹服,的确,真正的《清明上河图》就该如此,也不知孟沔这小子从哪里见过或听说过这幅画的真迹,还记得清清楚楚。这小六子要是肯在考取功名上费点心思,金榜题名也不在话下。
“这位仁兄说的有道理啊。”一个头戴程子巾的书生大为赞叹,“如此长篇画作,仁兄都了然于胸,在下佩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