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一阵,傅青竹问,“胡肆在哪儿?”
“楼主在升仙酒楼。”
“就是高木镇上那个升仙酒楼?”
魅生点了点头,像是忽然想起事,又道,“升仙酒楼是不明楼的产业。酒楼开在这穷乡僻壤里,只亏不赚,但楼主仍坚持要保留。”
傅青竹很自然地想到了什么,撇嘴一笑,嘲讽自己这些年心里是忌惮胡肆,但一直没能查出任何东西,胡肆的爪牙伸到自己面前,自己都没发觉。
不过……魅生为什么对她透露这点?
魅生又道,“楼主最近心情不太好,你此去最好是谨慎些。”
“他心情不好关我什么事?莫非我还要去哄他开心?”傅青竹瞥了魅生一眼,只觉得他这话说得有些奇怪,好像在有意提醒她一样。
“因为珠儿喜欢你,所以我提醒你一句。”
“那你还真是好心了!不过我还真不知道我有值得珠儿喜欢的地方。”她对珠儿只有过那么点尚且算不讨厌的阶段,其余就都是嫌恶了。
“珠儿最喜欢的是荆不夜那小子,但因为荆不夜喜欢你,所以她也喜欢你。”
傅青竹不由得又盯了魅生一眼,“你难道不知道我和荆不夜已经没有关系了吗?”
“你还爱他吗?”
傅青竹不悦道,“我和他感情关系需要劳你费心吗?”
魅生又道,“你后悔吗?”
傅青竹恼了,但她还没发错,魅生又说话了——
“我很后悔!”魅生满含感伤遗憾道,“我一直以为我恨云娘,但当她死了我才知道……我还和当年一样爱她,所以我很后悔!如果早知如此,我可以放弃报仇,我也不要她死!”
傅青竹看魅生不像是假话,他和云娘之间的事她也并不清楚,她只评判了一句,“后悔有什么用?”
魅生点了点头,“对,后悔也没用了!云娘已经不在了,这世上惟独珠儿我牵绊不下!”
“珠儿即便没人照顾,也不见得活不下去!”
“可她是我女儿。”
魅生这一句话却莫名让傅青竹心中一片浪翻过,而后她冷漠道,“是你把她带上了一条邪路!”
魅生默了好一阵,“我已经沉船河里了,现在我只希望能将珠儿送上岸。”
“你跟我说这话不会无缘无故!”
“我想拜托傅宫主——”
“我不是荆不夜!”傅青竹冷漠道。荆不夜是个滥好人,她不是,她不会无缘无故地帮谁,尤其对象还是那个珠儿。
“我自然不会让傅宫主一无所获。”
“那你倒是说说我能得到什么?若值得,照应珠儿也不是不能!”
魅生道,“楼主的心比你能想象的都大。”
“他的心再大能大过这片天吗?”
“他的心还真大过这片天了。”
傅青竹微怔,“他到底想做什么?”
“我们一起毁了这天这地可好?”
当初荆不夜下山,她被胡肆设计重伤,当时胡肆曾如此邀请她。
“疯子!”她回给胡肆的是一句斥骂。她当初没太将胡肆那话当真,但越到如今,她越是有些相信了。胡肆确实是个疯子,但他一直疯得很认真!
她是该认真考虑胡肆到底想走一条什么样的路了。别人走什么路她向来不关心,正也好邪也吧,胡肆真走这毁天灭地之路本来和她无关,但他这条路走下去了,那她和别的人都没路可走了!
魅生并未挑明什么,转而说到,“傅无涯在不明楼手上。”
傅青竹登时一惊,“义父?”脚下顿停,目光如剑直视魅生,“你们怎么抓住他的?”
“是楼主抓了他。”
傅青竹微凝眉,很自然地紧接着问到“胡肆有没有把我义父怎么样?”
“这你大可放心,楼主将他奉为上宾。”
毕竟是父子,虎毒不食子,胡肆不至于对义父下毒手。傅青竹心下暂安了几分。
魅生瞥了傅青竹一眼,“楼主待你不算差,也许就是因为傅无涯的关系。当年,傅无涯独身一人闯入不明楼,之后与楼主约了一战,接着楼主就暂歇了不明楼的生意,就此蛰伏了十数年。”
“那当年胡肆是输了还是赢了?”
“不知道!他们二人约战的事不明楼的人事先都不知情,只是事后被告知有过此事而已。”魅生又往傅青竹投来一眼,竟有些悲悯,“寒月宫大劫,是楼主救下了你。楼主不是个有仁义善心的人。”
傅青竹察觉了他的目光,但没在意,“你说得不错!所以他救我一定有所图。”至今傅青竹仍相信胡肆当初救她绝对不仅仅是因为义父的关系。
魅生缓了缓,又道,“你和荆不夜是不明楼建立以来唯一一笔没完成的生意。”
不明楼做的生意她之前已听说过了。之前江湖上不少名门正派都想要她和荆不夜的命,他们之中有人暗地里找上了不明楼?号称名门正派却和不明楼做生意?
“谁找了你们?”傅青竹问。
魅生却摇头,“我不能告诉你。这已是不明楼最低限度的职业素养。”
“你不说也无所谓。”已经都是过去的事了。虽然明明不过是去年的事,她却觉得似乎很遥远了。
“不过不明楼也曾保护过你,是楼主的授意。”
“那么你要我感谢你们不明楼吗?”
魅生轻摇头,“我先已说过,我们也派人杀过你们,不过你和荆不夜都很侥幸。”
“不是说没有你们不明楼杀不了的人吗?”傅青竹不无嘲讽。
魅生没有回答傅青竹的问题,却问,“阴风娘子是死在你手上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