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驽等着那一刻,等着最为美妙的那一刻。
楚风微微瞑目,深呼吸一口气,没有理会路驽对自己的折磨。
他依然倔强,有着一股子宁死,也不会让敌人如愿的血气。
远方的地平线上,站着两个身影,一个高一些,一个矮一些,并肩站立着,一动不动。但是仔细看的话,可以发现,两个身影都在轻微地颤抖着,浑身上下都在颤抖着。
应怜羞把头埋在了木秋雨的衣裙之中,她本来就不是胆大之人,此刻面对这样残忍的画面,又如何敢去正视?
她只是攥紧了木秋雨的手臂,紧紧地抱着,想要从上面找到一些依靠,找到一些慰藉,让自己不会因为脚软而瘫坐在地。
木秋雨被应怜羞抱住的手臂紧紧地握成拳,指甲深深地陷入了肉里,鲜血从指缝之间一滴一滴地沁出滴落在地,碎开成为一朵朵娇艳的梅花。
她的另外一只手捂住了自己的嘴,使得自己不会惊叫出声来,尽管她那已经瞪得决眦欲裂的眼睛早已出卖了她的感受。
木秋雨也好,应怜羞也好,在此行之前,都是生长在昆仑的花朵。
十二脉的人,从来不会用这样残忍的手段对待彼此,切磋与战斗,都不会给人留下如此严重的创伤。
当她们才来到这个宽广的世界的时候,就被这个世界所吸引,因为这宽广的世界比昆仑充满了更多变化,但是随着时间流逝,她们才知道,也充满了更多的丑恶,更多的黑暗。
杀人是一回事,虐杀是另外一回事。
如果可以,木秋雨宁愿她们现在看到的楚风是一具尸体,至少他不用再承受这样的折磨。但是可惜的是,楚风还活生生地活着。
楚风还活生生地活着,被砍掉了四肢,赤裸着躯干,被钉在城墙上。
他赤裸的肌肤上是一条条伤口,一条条被暗红色火焰所充斥的伤口。那些火焰在其间流淌,就像是岩浆的河流,充满了一种妖异而血腥的美。
那一刻,木秋雨只有一个念头,回去,回昆仑去,再也不要到这个丑恶的世界来。
哪怕一生都只做一个没有见识的蠢人,她也不在意!
木秋雨不知道该怎么做,她没有上去的勇气,因为她也很害怕,因为她的脚也已经软了。
她不怕死,但是她怕和楚风一样,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敌人太残忍,残忍得让她畏惧,发自内心深深地畏惧。
木秋雨也不想跑,因为逃跑就是等于放弃了救楚风的机会。
哪怕她和楚风没有太深的交情,她也不想就这么让楚风死在这样一个人手里。
哪怕是死,也应该死在一个值得尊敬的敌人手里,怎么能死在这样的地方,死在这样的敌人手里?
木秋雨这样想,楚风也这样想。
楚风不想死,他认为自己也不会死。
之所以他不会死,因为他不想死。
这大概是一种极其主观的认定,完全忽略了此刻他的命就掌握在路驽的手里。
但是楚风就是要这样认为,只要他还不放弃,一切都还有机会。
他绝对不会放弃,只要还没有死,他就不会放弃生还的希望。
他闭上了眼睛,他深呼吸一口气,然后他不再说话,他不再呼吸,也不再看到任何东西,也不再听到任何东西,也闻不到任何的味道,也感知不到任何的实体。
他死了。
或者说,他像是死了。
下一刻,“噗”一声,他的身躯爆碎成为了无数的血肉碎块,残渣与血肉,凌空飞溅。
木秋雨缓缓地跪倒在了地上,抱紧了木秋雨,无声地哭了起来,眼泪顺着面庞,不断地滑落,滴落在那鲜红的梅花之上,将梅花渐渐冲洗得有些淡了。
海阳城更东方的千里之外,一个身影急匆匆地奔驰着,目标只有一个,东海滨的海阳城。
他要去那里救人。
虽然他不是很确定那个被提及的人到底是不是他要救的那个人,至少他要赶在一切都太晚之前去往那里。